客栈二楼。
瑞安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底下人流如织的热闹景象,眼里毫无波澜,面容也沉静地不似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
她从宫里出来便进了这家客栈站在这里等待,太阳渐渐炙热起来,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抬头眯着眼望了一下天,转身走到床前,从床上的包裹里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然后拿出胭脂往脸上涂了些,便出了房门。
她要在对方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这样让对方为她所用的胜算才会大一些。
自从司马峻嵘出事丽侧妃便感觉天塌下来了一样,想尽办法想要进刑部探望他,问问他怎样才能救他出来,可使了多少银子都无济于事。
树倒猢狲散,以前那些暗中归顺司马峻嵘的人现在个个忙着和太子府撇清关系,没有一个愿意出来帮一把的。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丽侧妃仿佛老了好几岁。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她没合过眼也滴米未进过,又加上忧思过重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了,打算先去床上眯眼休息会儿,可刚躺下去就有丫鬟匆匆忙忙进来说有人要见她。
她睡意顿无,忙穿上衣裳急匆匆地赶到大厅。
瑞安她是认识的,可是她不是成了宫妃了吗,怎么会来这儿?
瑞安眼角余光瞥见她进来却没有起身依旧身姿直地坐着。
丽侧妃在主位上坐下,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看向她,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安婕妤来太子府有什么事吗?”
如今的太子府门可罗雀哪还有人会上门,她一个宫妃过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瑞安抬头看了一眼她左右的丫鬟,“我有话和丽侧妃单独说,不知道方不方便?”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听着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强势。
丽侧妃微微愣了一下,摆摆手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青霜在大厅屋顶之上,头上是火红的太阳,身上全被汗水浸湿了,可是她仿佛感觉不到热一般,掀开一片青瓦往下看去,虽然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一切,可却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瑞安似乎是有意压低声音说的。
可是看丽侧妃的神情便也能猜到瑞安一定是说了让她觉得十分惊讶的事情。青霜暗暗懊悔,若是当初学了唇语此刻便也能知道瑞安说什么了。
丽侧妃听了瑞安的话只觉得分外的不可思议,“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瑞安注意着她的神情,轻声说道:“太子已经被废了,这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从一开始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便是濬王,若是濬王成了储君成了未来的皇你觉得他会放过太子府的所有人吗?”
她一夜未合眼,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遍,总觉得昨天生的一切有哪里不对劲,终于让她想明白了。看司马明朗昨晚话里对司马濬的维护,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对司马濬的态度来看,他心中的皇位继承人从一开始就是司马濬!
而司马峻嵘昨天其实是被算计了,或者说是他自掘坟墓,咎由自取。
丽侧妃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太子当众杀害太子妃和他自己的骨肉,又害死蒋进诬陷濬王妃,遭到千夫所指万民唾骂,她知道太子完了!可毕竟同床共枕了几年,到底有些感情,她想为他奔走试试,可没想到扳倒太子的人不是濬王而是皇上。
皇上铁了心的要舍弃太子,她再努力有什么用?
“我要怎么办?”她求助地看向瑞安,坚定地说道:“我不想死!”
太子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或许会放她和太子府众人一条生路,可是濬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她太清楚太子这些年对濬王做了什么了,即使濬王在西临,太子也一直派人监视他,寻机刺杀他……
濬王看着可不像以德报怨的人。
瑞安露出了来这儿后的第一个笑容,“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去做!”说着便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丽侧妃听得心惊肉跳的,双手不安的抓着袖口,咽了口唾沫,“万一失败……”
“万一失败我们都得死,可万一成功了呢?”瑞安接口道。
丽侧妃一直都觉得自己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她有主见有头脑,向来看不惯别的女子遇事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邢子衿的很多处事方式她便看不惯。可是此刻她也变成了自己看不惯的那种人,因为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很有可能会为此丢了命,她想就算男子此刻也是会犹豫不决的。
可是为什么瑞安仿佛丝毫不担心失败呢,好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样。难道她就那么有信心,凭她们二人之力外加太子府的这些人就能杀了司马濬和景绣?
“不赌一赌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失败呢?难道你真的打算坐以待毙,等着司马濬踏平太子府?你以为等待你的只会是一死那么简单吗?”见她面色犹豫,瑞安意味深长地说道,“司马濬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太子少。”
丽侧妃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眼中神色渐渐坚定下来,望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头,“好,我愿意赌一赌!”
瑞安悄悄地松了口气,就算她们成功杀了司马濬和景绣,等待她们的也只会是一死,因为司马明朗会为司马濬报仇的!不过她无所谓了,反正她本来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不是她心狠非要拉丽侧妃和太子府陪葬,她一个人对付司马濬和景绣无异于以卵击石,除了太子府她想不到可以利用什么人来帮助自己。
司马濬这几日一直没有上朝,也没有去见崇明帝,天灵也没有过来问他的答案。他和景绣夫妻二人整日待在屋内看书下棋,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但外面生着什么他了若指掌,除了百姓们议论纷纷那日在刑部生的一切外,宫里包括从宫里出来的人都很平静。
但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孕育着多大的暴风雨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司马濬和景绣皆被吵醒,外面响起两声敲门声,随后就听到青铜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响起,“王爷,皇上不见了!”
司马濬和景绣相视一眼,两人纷纷一扫睡意,飞快的穿好衣裳,打开门。
青铜临飞脸色凝重,青霜如意几个丫鬟也都披散着头跑了过来。
“生什么事了?”司马濬沉声问道。
青铜道:“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不见了,昨夜皇上一直在御书房没有出来,李德庸被派出来暗中监视着玄一,他不在没有皇上传唤没人敢擅自进去,一直到快天亮才有一个太监大着胆子进去……”本想劝皇上在上朝前好歹休息会儿可没想到御书房中空无一人,一只毛滚落在地上。
宫中已经找遍了都没看到皇上的身影,那支落在地上的毛也显示皇上可能出了什么事。
司马濬沉吟道:“密室呢?”
“属下已经让人查探过了,圆空也不见了。”青铜语气凝重地说道。
司马濬挥挥手,青铜等人面面相觑,但也没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景绣沉吟道:“圆空的功夫应该远在皇上之上,他如果想要皇上的命的话可以直接杀了他,为什么要掳走他呢?”
他既然能将司马明朗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御书房或者现在已经出了宫,那么他杀了司马明朗然后全身而退是易如反掌的事。相反,带着司马明朗一起逃会更加的引人注目,他这么冒险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眼前一亮,她问道:“会不会是为了救出南宫月?”
司马濬沉吟道:“如果你是皇上,你觉得折磨圆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