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绣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我想替我娘报仇,我不能让她白死!”
司马濬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上恨意并不明显,甚至也感觉不到悲伤,但是他能感觉到她说这话的决心和势在必得,好像对她而言报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对她而言并不难一样。
“你想怎么做?”司马濬好奇道。
景绣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找到沈柔杀害我娘和多次迫害我的证据,然后交给官府啊。”虽然这个时代多的是主母暗害姨娘和庶出子女的事,但是很多世家大族都把这视为家丑,都会尽力的掩盖过去。很多当家主母也都是从小在家中耳濡目染着自己母亲对付姨娘和庶出兄弟姐妹们的各种手段长大的,自然也是深谙此道,解决一两个碍眼的姨娘和庶出子女对她们来说易如反掌。甚至让别人拿不到什么话柄来指责。
但景绣知道不仅西临,就是其他三国也都是有明文律令规定,嫡母暗害姨娘和庶出子女是犯法的,一旦判罪那可是要接受剐刑的。
司马濬暗自诧异,她竟然会想到通过官府报仇,她如果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报仇他随时都可以帮她解决,他以为她会跟他以及大多数人一样希望亲自血仞自己的仇人。
“你怎么了?”景绣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司马濬回过神来摇头道。看着她继续道:“想通过官府报仇并不容易,景天岚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景天岚身居丞相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沈柔告上官府几乎不可能。更别提还有一个沈家在了。
景绣浑不在意道:“事在人为!”实在不行她就告崇明帝那儿去。
司马濬被她脸上自信的神采晃花了眼,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点头道:“说的对,事在人为!”
景绣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拉过他的手腕,细细地把起脉来。司马濬任由她将手搭上自己的脉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专注为自己把脉的美丽容颜。
过了一会儿,景绣收回手,看着他笑道:“看来你有按时吃药,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她好像明白他慢慢变得温暖,变得爱笑的原因了。她依稀记得当年在祥云寺的小河边南宫珏因为他的脸而猜出他的身份,他身上流露出的哀伤是那么的强烈。
这些年,因为他的脸他应该遭受了很多嘲笑和异样的眼光吧,虽然他一直都表现的那么清冷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知道他不是不在意的只不过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而已。他的脸一直都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心结解开了,他自然也就变得开心了。
司马濬淡笑不语,目光瞥到她头上的那只玉梅花簪,眉头皱了皱,伸手就将簪子拔了下来。
景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蝴蝶状垂着流苏的翠绿色步摇插进了她的间,细细地打量着她,神色认真道:“这个更好看些。”说着将手中的玉梅花簪递给她。
神色复杂的接过玉梅花簪,看着上面简单又不失精巧的花纹,正是她一贯喜欢的。师兄绝对是投她所好才送了这支簪子,她觉得很好看啊,典雅又清。
看着司马濬那隐隐带着窃喜的表情,景绣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垂下的流苏,这种走路一晃一晃又会出声响的东西她其实并不习惯戴,但她也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于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
司马濬顿时笑的更开了,景绣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也就放弃将步摇取下的打算就这么戴着它走出了书房。
看到门外站着的扶桑景绣并不觉得意外,两人来到花园的一处凉亭里坐了下去。凉亭的地势偏高,坐在这里刚好能够看到湖心岛大半的景色,景绣一边吃着下人端上来的点心一边惬意地欣赏着湖心岛的景色。
扶桑看着她头上的步摇,笑问道:“王爷送的?”
景绣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她对当年的事情依旧介怀,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招来瑞亲王妃的杀意,扶桑怎么说也是个帮凶,面对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她没有拔刀相向就很对得起她了。上次不过是在司马濬面前才装的和她一派和气的样子,如今司马濬不在,她也没必要给扶桑好脸色看。人家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有瑞亲王妃那么恶毒又自私的主子,扶桑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对她冷淡的态度,扶桑并不感到意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湖心岛,笑道:“老王妃爱花,王爷在府中建这湖心岛应该是为了怀念老王妃吧!”
景绣轻哼一声,讽刺意味十足。心里蓦地就涌起一股子冲动想去告诉司马濬一切,想要告诉他瑞亲王妃那样的母亲根本不值得他怀念!但是到底是克制住了,人已经死了,她不能因为气不过一个死人被人怀念就让司马濬陷入痛苦之中。
扶桑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真诚地看着她,道:“绣儿,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一切告诉王爷。
景绣淡淡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司马濬难过而已。”见她似乎没话说了,景绣起身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扶桑拉住她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绣转身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事吗?”
扶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处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句意味深长地“保护好自己”。
景绣顿时确定了上次的刺杀的确是瑞亲王妃的人所为,凝眉看着扶桑匪夷所思道:“她真的连死了都不放过我?”一次不成,两次不成现在还要来第三次吗?
扶桑急忙解释道:“绣儿你误会了,不是王妃!”
景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是她还能是谁?”
“是……”扶桑脸色为难,始终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来,只紧张道:“相信我,不是王妃。那个人比王妃可怕一千倍,他暂时不是真的想杀你,他如果真的对你起了杀心你一定活不了的。”
景绣审视着她,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心里的疑惑反而越来越浓了,神色凝重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不能说,但是请你相信我,千万千万小心,还有……尽量减少和王爷见面,最好……”
景绣冷冷打断她的话,“最好什么?最好离开平阳城,最好一辈子也不和他见面吗?”
扶桑被说中心事,脸色惨白地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身影,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
景绣气冲冲地回到相府,一连喝下三杯水才渐渐的冷静下来。脑中回想着扶桑的话,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而那惊天大秘密就是和司马濬有关的。那个要杀她的人比瑞亲王妃可怕一千倍么?他(是)司马濬的敌人吗,会对司马濬不利吗?扶桑为什么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一连窜的问题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却丝毫找不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她又不能找人帮她一起分析,所有的问题只能靠自己一个人瞎想,一连几天景绣都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