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草民今日确实来过县城,去了鱼行,想要卖乌鳢,可是您说我去过酒肆,我可不承认,像是我这等穷苦人,去了酒肆,也没钱买吃食啊。”
让周县尉失望的是,李平安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根本不承认他去过酒肆。
“咦,这不是卖您蛇的那小子吗?”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喧闹,所有人都看向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人身上。
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中年男人,浑身珠光宝气,特别引人注目。
“呦,这不是李小哥吗?你这是不做买卖,改行杀人放火了?”
这位魏家商行的掌柜,不知道是偶然路过,还是刻意到此,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不说,还大大咧咧地站在人群里,对着公堂呐喊了一声。
奇怪的是,不管是周县尉,还是坐在主座的县令,都没有呵斥他,甚至于那贺县丞看了一眼之后,惊讶地起身,示意身边儿的书吏出去迎接。
那魏家的掌柜笑呵呵地对急匆匆走出来的书吏说道,“不必,不必,我就在这看会热闹!看看你们怎么制作冤假错案的。”
那书吏无奈,只能回转,结果还没走到县丞旁边儿。
就听这位掌柜高声道,“诸位官爷,你们快点审,我要报案,万鱼斋的东家、掌柜欠了我八十万贯的购鱼款,我这等着他付钱呢,结果人没了,您这边儿得将主事人找出来,不然我找谁要钱去啊!”
“混账!”周县尉起身警告道,“姓魏的,你几个意思?万鱼斋什么时候欠了你八十万贯了?”
魏家掌柜笑吟吟道,“欠没欠,您抓紧审案子不就成了,等轮到我,你就知道了。还有,您也别闲着,赶紧派人,把万鱼斋的新东家叫来,这万鱼斋还在呢,总不能人死账销吧?”
“哼!那你就先等着,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官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我还没进公堂呢,你凭什么治我的罪!难道说,你们这些公堂里的大人们,已经草菅人命到谁报官,就治谁的地步了?”
这位魏家掌柜的无赖行为,让周县尉无比的头大,他只能深吸几口气,再度看向李平安,“李平安,你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去的酒肆,又是如何杀害万鱼斋东家,以及数名朝廷官员的!”
话音落下,衙役们又开始用水火棍敲击地面,不仅在震慑李平安,似乎也在告诫魏家掌柜,这里是谁的地盘。
李平安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这位官爷,我请问,我为何要杀万鱼斋的东家?我又是怎么杀的万鱼斋东家?您是有人证?还是物证?”
如果换做平日,周县尉才不讲那么多道理,直接就命人打棍子了。
可是今日有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气势汹汹,又有魏家人在这里胡搅蛮缠,由不得他不慎重。
否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找自己麻烦,魏家也可能出手,最主要的是,这些百姓。
若是真的冲破了县衙,对着自己一顿胖揍,自己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可看的清楚,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穷酸的村里乡巴佬,他们冲进来,无非就是朝廷打一顿棍子,甚至关进大牢,可自己就完蛋了。
被一群老百姓揍一顿,丢的可不是一般的脸,以后在衙门里也没有升迁的可能。
这个时候,周县尉就会无比想念自己那些死去的嫡系,他们如果还活着,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被动。
当然,他也感慨,万鱼斋的东家,跟了自己那么多年,选谁不好,非要选这群疯子做自己的对手。
周县尉冷哼一声,“刁民就是刁民,不见棺材难落泪。来人啊,带人证。”
李平安一愣,还有人证?哪里来的人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了几个穿着富贵的中年人,他们进来之后,便恭恭敬敬地朝着周县尉行了一礼,“见过四爷!”
“你们几个可见过他?”周县尉嘴角泛起冷笑说道。
几人连看李平安都没看,就纷纷说道,“见过,见过,今天上午,我们就在酒肆吃酒,结果他来了酒肆,就直奔二楼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周县尉听完之后笑道,“李平安,听到了没有,这么多人证指认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平安表情尴尬,许久之后,很是无奈地问道,“敢问大人,您这是从哪儿拉来的人,诬陷草民啊!能不能专业一点。”
“混账!”周县尉表情愤怒的说道。
李平安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大人说,他们都是人证,那能否允许草民跟他们自辩几句呢?”
“有何不可?”周县尉一脸得意,仿佛胜券在握。
李平安问道,“敢问诸位,我在酒肆杀人,你们都看见了?”
“对,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杀的!”
“好!那尔等可都识字?”
众人中又一颇有威望之人道,“既然被遴选来做人证,自然是酒肆食客中,识文断字之人。”
“我等代表着玉林县有声望的道德之士,断然不是那种目不识丁的无赖之人。”
“李平安,你想要自辩就尽快自辩,若是无话可说,就准备下大牢吧。”
李平安咧咧嘴说道,“不急,不急。”
他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他很清楚,这些人十有八九都跟周县尉有利益上的牵连。
而在这荒蛮之地,这位周县尉也不知道用这种办法陷害了多少人。
当下他看向坐在主位一直未曾开口的县令,行礼道,“敢问县令大人,草民可否跟您借几支笔?”
周县尉瞬间意识到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立刻喝道,“混账!公堂之上,哪里有笔借给你?况且,你一个嫌犯,有什么资格跟县令大人借笔?”
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直寻找机会的贺县丞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县令的笔都是从长安带来的金贵得很,岂能借给你,你借本官的,本官最喜欢买笔了,你看本官这笔架上,放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