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摇头低笑:“卿卿未免看轻我。”
萧窈作势掐了他一把:“我明明是担忧你!”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崔循笑过,正色道,“你心中应该也明白,与天师道较量,晏游不如我。更何况……”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腕攀爬,勾起一阵痒来。
先前看起来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留下的痕迹纵然用了最好的药,也不知过多久才能褪去。
那伤痕在一日,便提醒他一日。
“总要杀了萧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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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死后,曾经追随过他的信徒四散开来。
有运气好些的,改名换姓,成家立业,过上安稳日子的;也有郁郁不得志,勉强茍活,靠着追忆旧日的痛快日子麻痹自己。
后者在得知少主“死而复生”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呼朋引伴,想要如当年那般聚集起来,抢掠富户。
而前者总不免要掂量掂量。
舍了如今安稳的日子,以命相搏,到底值不值得?
蔓延开来的疫病在他们犹豫不决的秤砣上加了重量。
清溪村是疫病最早爆发的地界之一。
明明才签了承揽一片桑园的契书,阖村上下喜笑颜开,琢磨着今春该养多少蚕,甚至有人早早地将柴房废弃许久的纺车搬出来修理,仿佛能看见雪白光滑的蚕丝成了上好的料子。
哪怕吃着野菜粥,也觉香甜。
可不过半月的功夫,村中便陆续开始有人病倒。
初时不以为意,还当是近来劳累过度,可一日日下来症状显现,像极了旧时那场疫病,便再没人能坐得住了。
寻常百姓哪有请医买药的钱,熬不过,便只能等死。
绝望之下,有人开始供起天师像,暗自磕头祈祷。
毕竟当年可是有病得奄奄一息,行将咽气的人,因喝了陈教主亲笔所写的符箓煮的水,第二日便痊愈的。
若陈教主还在,便好了。
回绝魏三邀约时,成志并没想过,自己还会再生出这样的念头。
只是幼子染病几日后便咽了气,才下葬,芸娘又一病不起。他想尽法子,也挽救不了发妻日渐衰弱的身体,走投无路,便不免生出些妄念。
再次登门的魏三为他带来一纸符箓。
“这是少主赐下的,煮水喝下,能解疫病。”魏三打量着憔悴得不成人样的成志,“你可还惦记着那小小的桑园管事?”
成志眼底通红,伏身拜道:“小弟愿为少主效力,收拢信众,听候号召。”
魏三扶他起身,宽大有力的手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下,大笑道:“好兄弟!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帮着少主,定能如当年那般风光!待到攻破建邺之日,定要将崔循千刀万剐,吊在城楼上,为教主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