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方大师要求的药引啊!老爷,您快些喝了吧,喝了就睡下,等您醒了,这病也就好了!”
家生子在旁边急切地劝说道。
谢良才这下不再说话,将汤药喝的一干二净,紧接着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家生子与老仆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若狂和贪婪。
偌大的谢府,要是只剩下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残废,可守不住这家业。
从谢良才患病至今,再加上夫人被关禁闭,无主看管众人,府上忠心耿耿的仆从就着手将财宝首饰等偷盗了出去,之后就等着这残废一死,他们便包袱一裹,逃去外地贿赂当地官员,也当一回土地主。
“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这李嫮娥啊!”
要不是她死后化作厉鬼,纠缠得府上鸡犬不宁,哪来的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呢?
只不过看着谢良才这幅惨样子,他也有些打怵。
李嫮娥生前,府上的这些仆从杂役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一来是夫人不喜她,下人们见风使舵也暗中给她使绊子,二来是身体孱弱,老爷又不想在她身上花钱治病,只打算在她死之前玩玩,晦气。
现如今,见到谢良才的这般惨状,他们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所以这也坚定了老仆从卷铺盖跑路的想法。
至于那方大师,其实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罢了,与府中管家一拍即合,打算将谢府蛀空。
甚至这包毒药,也是出自方大师的手笔,无色无味,据说可以诱发重症病人心力衰竭,仵作很难查得出来。
等今晚一过,明天早上就可以替谢良才收尸了。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一月前老仆从就预定了上好的柏木棺材,算算工期,刚好这两天交付。
“去把白布灵堂,魂蟠纸人,香花供品等东西都准备好,再以夫人的名义打个灵位过来,到时候啊,咱们风风光光地把老爷送走!”
作为府上的管事,老仆从给手底下的人最后安排了项差事,毕竟虽说吃是绝户,但面子上还是要好看的。
吩咐完,他又背着手盯了一圈众丫鬟仆人,花白的头发下一双浑浊老眼如同鹰隼,语气却温和下来,笑道:“我知道你们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不过大厦将倾,咱们到时候可是要各奔东西的,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府上,只要不与我谢福寿为难,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不敢不敢,管家您这说的,我们怎么会为难您老人家…”
“将来还是要靠您多多照应啊!”
底下顿时有人点头哈腰地回应。
谢福寿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好了,都散了吧!”
散去后,府上的丫鬟仆人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偷盗府上的值钱物件,不过那都是谢福寿玩剩下的,到时候真有人追究起来,也是偷的多的先被清算,他们拿的那些东西,仅仅是被挑剩下的边角料罢了。
翌日,谢福寿跟往常一样推开谢良才的房门,先假模假样地唤了两声,确认没有任何回应,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扑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老爷啊!…你昨日守在这,怎么连老爷是何时去的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老爷睡得沉,没曾想竟…”家生子掩面而泣,格外悲痛。
房中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其他人,很快,人们便操办起后事来,他们将谢良才的尸身洗净穿上寿衣放置在厅堂,设上供桌,门前竖起招魂幡,府中的丫鬟仆从们穿着白麻衣,扎着白布,便撒纸钱边哭丧,在灵堂前烧了不少金银元宝和纸扎车马。
那方大师也来到现场,诵经为其送行。甚至不知道从哪来的远房亲戚听闻此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一众人跪在堂前嚎哭,没眼泪也得喊两声。
按理说,尸身入殓应当在死后三天内择吉日,但方大师掐指一算,直接将吉日选择在当天,于是下午众人便将尸身移入了棺内,盖棺封钉。
封棺后,人们围在灵堂前,奏哀乐焚香烧纸钱,哭丧声一刻不停,要持续到出殡。
谢良才毕竟无子嗣,府上的夫人被关在小院里被人遗忘,众人自然都不太上心,因此到了晚上,哭声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句,甚至有些胆大的,都能把案上的供品给偷吃了。
灵堂中,负责守夜的一名年纪较小的家生子,悄悄戳了一下旁边的人,低声好奇道:“…你拿了多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你别装,我可看见了,白天封棺的时候,你偷摸在棺里抓了一把银钱,你胆子不小啊,死人的陪葬也敢拿!”
话音落下,旁边那人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轻嗤道:“…你没拿?”
“我没啊!”年纪小的那个人正义凛然道。“老爷生前待我不薄,所以我就只拿了他房中的几个小摆件!”
“你小点声!”那人没想到他这么直白,顿时绷不住了,瞥了一眼堂里的棺材,有点心虚。
“你怕什么,府上的人谁没拿过?”年纪小的家生子哼笑两声,随手从案上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下去。
“…”
另一人看不惯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撇撇嘴,不再搭理他。
就在家生子边啃苹果边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灵堂前传来“啪”的一声轻响,顿时一个激灵,直起脖子四处查看。
“什么动静?”
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仔细一瞧,发现桌上的灵位竟然倒了。
“这…”好端端的又没有风,怎么会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