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后本来还要出工,因浑身乏力,又从镜中看见两眼通红,便干脆躺着。
迷迷糊糊觉得颜华她们收工回来了,听到农民和她们在说话,那天到你们组上来耍的知青被抓了。
这后来才知是传来传去传走了样。
“呀,抓了几个?”颜华的声音。
“两个。”
她顿时觉得自己跌进了一道无底深渊,两手拼命乱抓,抓着了颜华的手,问颜华。颜华只得又照农民的话说了。
她随后便咳喘不已,颜华给她轻轻捶背,看她吐在纸上的一点痰迹,说你都咯出血来了。
她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现在对你说这件事,我就是不懂,对一个胆小鬼,她还说看错人了,她还是要这样!”
一床一凳,蒙面女坐自己床沿。她站起把他的肩头一扳,让他背过去,他现在又抖索得像张风中枯叶,发髻松散,给他挽起发髻来了。
“她还是要怎样?蒋萍,我现在都还是个软骨头,你说了我给你磕个头!”
子羽屁股离凳,将要跪下。
“你站好!”背后大喝一声。
为他盘好了发髻,扳肩头转过来。自己便也坐下,徐徐道:“我当时从文化宫出来,就想死,遇到个头陀,他几句话,就把我心头的结子解开了。
“我跟头陀说话的时候,看见她离开,我以为她就是回家去。头陀说的,我觉得又关系我的一生,就没有管她。
“过后我记不得是哪天,又去她家里,就找不到她了,多半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噢你不要倒下,装什么伤心!我的老师她为了你这样一个人居然、居然会去死!”
子羽在她面前勉强坐稳了道:“蒋萍,我这个胆小鬼在你面前,已经无遁其形了吧?能不能让我看你一眼?”
他的话音刚落,蒋萍已一把扯下面纱。
一张砾石般粗糙的黑脸,不过,这也衬得脸上泪水莹莹、巴眨闪耀的双眼,如砾石滩上一对吞云吐雾的珍珠泉。
久不凝视女人的子羽心理上有所准备,才坐稳没有一个仰翻叉。
他沉静地看着这座砾石滩,他的这种表情和反应给了她以慰藉和勇气。
当她戴上面纱,他便说道:“我走了。我还会来约你的,为了方便可能会带个女的,白驹的姐姐小如来约你。”
这夜月华满地,戴着面纱的蒋萍跟着子羽和白姬到了四座墓岛上。她先去看了睡着的玉魂,随后便出来在石磨旁坐着。
这时候,天上那盏银灯笼,及草间长鸣的秋虫,敲击着她们的心扉。清光恰如往事,一泻难收。虫声唧唧如有问,今夕何夕?
白婶低声责怪:“这么久,你都不来看自己女儿!”
“当我摘下面纱,把他都吓一跳。”黑女头向后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