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摊上另一把刀交给孙猴,孙猴兴起再一摁,又是条深口。这下彝胞不依了,站起扭着要孙猴赔。
孙猴明显输理,周围看热闹的都在说“赔!”“该赔!”
孙猴见人围多了,冷不防扫彝胞一腿,趁他摔倒之机跑了。靳老五趁乱也跑了,却主动去找下乡的带队干部,交待了此事。
这样孙猴刚来就成了特殊人物,还没下队就差点被送回去——那就会有好的等着!
后来大家指责靳老五出卖朋友,当□□虫(叛徒、告密者之谓),可孙猴本人大肚能容,与靳老五还是朋友。
下乡不久有些知青参加了公社水利队,驻扎在本公社引水渠的上游修水利。这天中午没有烟抽了,需要去几里外的小卖部买。
大家一则劳动累了,二则互相推着玩,大懒支小懒、张丞相望李丞相都不肯动。
后来先划“黑白”,大家围成一圈,手背为黑,手心为白,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出手,单白或单黑者胜出。
最后二人划“石头剪子包(布)”,靳老五输了,他只得灰溜溜去买烟。
靳老五走后有人怀疑其人品,说他如果根本没有去,我们还在这里傻等呢!遂公派何光德去跟踪。
何光德远远跟着,看他在田间小道走了不到一里就蹲下了,半天不动。何光德想他真的在骗大家呀,正要回去通报消息,隐约听见那块田里有欢快清亮的叫声:“呷呷,呷呷。”
悄悄走近一看,原来才插了秧的水田中央有群鸭子,靳老五正全神贯注盯着鸭子,脚边还垒着弹药——大大小小的干土块。何光德脑筋反应慢,半天才想通,他这是在“守株待鸭”。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鸭群游过来时,干土块从靳老五手中接二连三飞出,嗖、嗖、嗖,利索地打中了两只。何光德也赶忙从他背后蹿出,下田帮忙逮鸭子。
只听得“嗖、嗖、嗖”三块土坷垃朝鸭群射去,鸭群一阵惊慌失措地逃窜,有一只被我们突如其来的“排炮”击中。我们忙赶过去,薛彤拧住鸭脖,撩起衣襟快速塞了进去。
蹿出的瞬间靳老五吓得一屁鼓坐在田埂上,但笑和尚连笑都没时间,就踩下田去了。其余鸭子被惊得“呷呷”大叫,在田里扑腾。
何光德手提着战利品要溜,靳老五还纹丝不动站着,口里道:“别慌,龟儿不收拾干净,跑了的要回去报信!”
“报啥子信?”何光德愕然。
靳老五调整战术又把另外几只鸭子结果了,一共六只鸭子。路边恰好有一堵断墙,二人临时把鸭子埋在一堆烂土砖里。
天黑尽了去掏,快走拢时,因为判断不出断墙后面是否躲了人,靳老五叫何光德走前面。
何光德嘀咕:“锤子!啷个你不走前面?”
“你万一被逮住了,我好救你。如果我被逮住了,或者两个都被逮住了,咋办?”
言之有理,何光德只好走前面,靳老五拖后几十米远。
何光德把鸭子羽掏了出来,将六只鸭脚捏在手里,解裤腰带束紧,沉甸甸提起,拍了拍鸭毛上的土。刚要提走,靳老五出现了,说道:“不忙!”
解开一只只拿在手里掂,将三只肥的又埋回去:“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留三只在这里!”
众人把三只鸭子烫了毛,迫不及待要下锅。靳老五坐在旁边抽烟,这时才说:“莫慌,还有毛。”
狗娃子说:“毛、毛吃得!”
靳老五道:“你爬,走开点!”
叫又点了盏煤油灯。他也不管周围有多少双伸出爪子的眼睛,有多少只在咯噔咯噔作响的喉咙,慢条斯理一只一只拈绒毛,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这才下锅。
埋着的三只肥鸭子,靳老五改天只叫了孙猴,加上何光德,三个人半夜里悄悄弄来吃的,幸好春寒料峭没有变味。因为必需一顿吃完,不然没地方搁,三个都吃得肚皮滚圆。
吃完孙猴喘息着说:“遭了,塞齐喉咙了。”
说完就和何光德躺下了,辗转反侧到天亮。靳老五坚持着把厨房清理干净了才睡。天亮后,三个都躺在地铺上动弹不得。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孙猴和何光德眯着眼装睡。靳老五哼哼道:“昨晚上我们又到田坝去、逛了大半夜,默倒有啥子,结果屁都没得,还反而遭凉了……”
这天三个都没有出工。
舞东风
上世纪60年代中期,城乡已经复苏,大人脸上的菜色减轻,娃儿的脸蛋又像红苹果一样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莺歌燕舞曲》,以及《茶花曲》、《海市曲》等上演,红色风暴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无独有偶,在地球村的西边,□□的社会思潮也正在成为新宠,青年运动如火如荼。最初国内报纸有关专栏中,所登的大都是亚非拉的消息和照片。
没过多久,西边的消息就渐入佳境,美欧日的知识分子、大学生和工人也都觉醒起来!
譬如“花都”巴黎,它素来都用鲜花、霓裳和艺术打扮城市,而今像章和小洪书大有取代之势。法国报刊惊呼“巴黎街头出现洪魏兵!”成群结队的法国青年身穿绿军装、胸佩像章、手舞□□□,风一般在香舍丽榭大道上疾走。
甚至连世界级的哲学家福柯也对纹革兴趣盎然,他乐于引用关于人性分为“资产阶级人性和”和“无产阶级人性”的语录,他在“五月风暴”中为学生队伍喝彩说:“他们不是在干革命,他们就是革命!”
他还伙同别的教授加入学生队伍去占领大学的办公楼,勇敢与井察对持。报载:“那个时刻福柯是兴高采烈的。他在屋顶上喜气洋洋向聚集在楼下的井察投掷砖头,同时还小心翼翼注意不把他那身漂亮的丝绒西装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