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宁愿你坏到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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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前,楼兰担忧的是魔偶,他暗暗祈祷计划顺利,好让那些魔偶乘船离京。只要离京,后面,他自?己想办法?说服淮枢宁“放”他们一码。
总要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对魔偶,从来都是同情的,就如同情自?己的痛苦挣扎,以为他们也会像他,期望有朝一日放下?恨,能够平常且普通的生活在这方天地中。
他是想放下?,但已?经放不?下?了。他后悔了,但事已?至此,早就无法?停止。
楼兰想东想西,等车架进城,听到外面的慌乱与痛吟声,才?觉察到不?对,挑开帘子后,看?到焦烟弥漫墙倒屋塌,人们身?上还穿着?彩衣,却躺倒在街边,残肢断臂到处可见。
楼兰来不?及多想,推开车门道:“停车!”
又想到自?己从未见过?这个赶车人,不?应这般语气,急匆匆软下?来道:“劳烦……停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故了?”
辛玉停了马车,说道:“刑狱司失陷,魔偶全?部走脱,与城中策应的复燃会大闹祭天坛,吞食了不?少人。”
楼兰颤声道:“魔偶……食人?”
“自?然。”辛玉露出几分警觉,“可有什么不?对?”
“魔偶是……他们更像人啊,怎会吃人?”
辛玉指着?满目疮痍的街道,说:“他们不?吃人,那这又是什么?”
不?远处,一个不?及膝盖高的女童哇哇大哭,她手里捏着?为解厄节做的纸灯,发髻上缠了两条红头绳,眉心点了花钿,她本是高高兴兴与父母同游庆祝解厄节的,现在却眼泪糊满了脸,可怜至极。
楼兰恍惚中望了她一眼,慌张跳下?车,女童的后背被血浸透,他摸了摸,未见伤口,又仔细看?了,才?知胳膊她脱臼,脚趾也被踩血肿。
楼兰问她:“你爹娘呢?”
女童哇哇哭着?,指着?街对面脸朝下扑躺着的男子。
旁边有人道:“被魔掏了心,吸干了血肉……到处都是这样的,唉。”
“放出来的,不?是魔偶吗?”楼兰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摇摇欲坠中,仿佛是在问自?己。
“魔偶也是魔,不?然怎么叫魔偶不叫人偶呢?”有人回答,“还专门到人最?多的地方吃,他们不会魔的吞法,就掏心撕腿,边吃边纵火,坏透了!”
他们怎么不?算魔呢?
楼兰自?然千百个不?信,他抱着小姑娘到最近的医馆搭手帮忙,一路上救不?过?来也走不?动,成?百上千的伤患终于无声击溃了他。
他不?是被卫绮柳骗了,也不?是被魔的谎言遮蔽了双眼。他终于?认清,是他自?己早已?预料到真相,却选择视而?不?见,相信他们营造出的假象。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该怎么办?
停手吧,现在停了,跟淮枢宁坦白一切……淮枢宁!
楼兰想起淮枢宁,想到她身?上的毒,心又是一揪。但他心存侥幸,好不?容易寻到个空隙,在帮忙包扎断腿的伤患时,问道:“凌渊公主她……还好吗?”
“凌渊公主出手,才?灭了火,镇了魔。”伤患回道,“还好有公主在。”
提及凌渊公主,旁边捂着?眼睛的大娘也顾不?上叫疼了,语气骄傲又兴奋道:“老听他们讲公主是战神,咱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公主镇魔的英姿呢!那么大一条龙——好生威武!”
许是她伤了眼睛又说到亲眼所见,断腿的男人也白着?脸虚弱的笑了。
大娘道:“你笑什么,我眼睛是跑的时候被人挤倒磕石头上撞伤的。”
断腿的男子也乐观,虚着?声音安慰她道:“好命,我这腿可名副其实是被魔踏断的,它还要从头撕了我的皮吃我,还好被凌渊公主的嘶吼镇摄了。”
“那是龙吟!”大娘道,“总听人说,魔偶肚子里有活人心,不?怕公主镇魔的手段,现在看?,果然是假话,他们怕得要死呢!”
断腿的男人说:“是龙吟震碎了这群魔偶的心脏,那魔偶踩着?我,我看?得真切,公主一嘶吼,这魔偶就生生将手穿进自?己身?子,撕扯掉了碎成?片的心脏,叫着?要同公主拼命,接着?才?被冰镇杀……”
大娘瞠目结舌:“娘咧,掏了心都不?死。”
“要不?说,怎么是魔呢。”短腿的男人似有故事,同楼兰道谢后,自?己挪到一旁,也不?走,就与大娘接着?唠,“之前街坊有加入复燃会的,后来退了,同我说过?,复燃会说,魔是天派来惩罚咱人的,人轮回千年,每个人生来都已?背上罪孽,上天降下?惩罚,所以一夜之间?有了不?分青红皂白便吃人的魔,再后来,惩罚差不?多了,就又给了人皇神谕,派龙主降世救我们。”
楼兰轻轻给大娘的伤眼裹了药,大娘抽着?凉气,说道:“有几分道理。但,这魔怎么不?去吃达官显贵,净来祸害咱们……”
涉及到这些,断腿的男子就不?多言了,只露出个都懂的笑容,摆摆手。这会儿聊了天,药也起了点用,腿不?那么疼了,他才?使劲看?起楼兰。
“您是公主府的那个蛇妖大人吧。”断腿男人说,“您可真是善心好人。”
大娘纠正道:“是好妖。长得就好,心也好。”
“妖做了好,就是好人了。做妖的极致是成?人,成?人的极致是善人。”断腿男子说出一番道理来,“这位大人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