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被阳光唤醒的。
过于明亮清透的阳光从大开?的门窗泄进?来,全都涌在了床被上?。楼兰刚醒,就被迫眯起了双眼。
他那双夜里瞧是深紫色的妩媚双眸,在清光的照耀下,变成了明透的浅,像上?品的玉在白净的溪流中反复重刷后,透出的盈盈淡紫。
淮枢宁站在窗边,咬着一根朱红的发带编绕着发辫,三下五除二缠绑好,向身后一撩,回头看去。
层层叠叠的彩色床被中央,楼兰敞着柔软的织锦薄衫,就像绽放的繁花之中,脱出的一只?纯白花精。
此刻这妖精似的魔物,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脸上?还?留着几?分?初醒时的懵懂。
淮枢宁其实做过傻事。
当年没能在潭底打捞到他后,淮枢宁回京寻了几?个颇有名气的画师,从她的描述中画尹楼兰。
有两个画师,画技的确高超,也因真的见过魔,他们抓魔的精髓,也相当得?心应手。
尹楼兰是画出来了,可她看过,虽觉像,却不满。
因为框在画中的美人,并不及真实的他美艳。
后来,六业与她说,魔火只?要活着,就是晃动的,永恒不息。而尹楼兰就像魔火,紫色的,永恒不息地?动着,这样的样貌,唯有活着,唯有真实地?动起来时,才漂亮。
她深感有理。
此时此刻,望着床上?刚起身的楼兰,她暗暗感慨,他还?活着,让他活着,再好不过了。
淮枢宁抓起案上?的纸笔递了过去。
“要什么,写上?。”
楼兰不解,垂眸看了会儿纸,又抬眸看向她。这一低一抬,清光与他的眸光同流转,令淮枢宁心乱了几?拍,不自觉扬起笑来。
“我是说,你?要什么药材,都写上?。蛇皮一张,还?有呢?最好完备些,这次可不能让你?草草伪装了,一只?蛇瞳见人。”
楼兰讶然?,接过纸后,终是忍不住问她:“你……会让我出去?”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要把你?困在这间?屋里,囚一辈子吧?”淮枢宁好笑道。
楼兰不语。
实话说,他甚至以为淮枢宁会把他囚在这张床上?,直到他死。
“你?不怕我勾结余党,里应外合,劫走那些魔偶吗?”
“你?会吗?”淮枢宁笑完,满不在乎道,“如果你?有此计划,那我还?挺想看你?能做到何种程度。”
“我是想,”她屈起手指,敲了敲空白纸面,“与其让你?琢磨着怎么在床上?杀我,不如带你?出去,让你?亲眼看看华京人妖共治的盛景,彻底死心。”
笔悬停了许久,楼兰浅叹口气,落笔写下了所?需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