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走了。”
关口前不断有人经过,余麦回头看着米歇尔,临到了分别,他到底还是觉得舍不得,从昨晚起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伸手抱住米歇尔,“我会回来的。”
米歇尔用力抱紧他,“哥哥——”
余麦松开手,趁陈俊一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去休息吧,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麦子。”陈俊一在旁边催促道。
余麦背着包朝米歇尔挥挥手,向工作人员展示机票,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米歇尔,转身走进了关口。
“余麦!”
余麦和陈俊一脚步一顿,三个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到江源朝这边飞快地跑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前的领带都甩飞了。
“爸爸。”米歇尔有些动容地看着他。
“叔叔?”余麦一脸惊讶,转身快步回去,江源都顾不上和儿子打个招呼,越过米歇尔冲到他面前,毕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说话的时候嗓子眼直冒烟,“拿着,这份证明。”
余麦低头一看,“rcpc?!”
“是,”江源气喘吁吁地扶着自己的老腰,“短期签证,三个月之内回来就行,你一会儿千万记住,赶紧在这里签个名,还有,回来的时候要买,买那个——”
米歇尔早都查过了,脱口而出道,“直飞机票。”
江源立马点头,“对。”
余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鼻头酸酸的,抓着手里的签证纸一把抱住他,“谢谢叔叔!”
江源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背,“不客气,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那我们走了。”
余麦朝他们挥了挥手,米歇尔拧着一早上的眉心终于舒缓了些,他点点头,拼命忍住没有当着陈俊一的面过去亲吻他的哥哥,站在那里点点头,“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江源叮嘱道,“到了发消息!”
目送两个人消失在人海中,江源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抬头看着儿子。
米歇尔勾住他爸的脖子,帮他把甩飞的领带轻轻放回去,“走吧,想喝什么,我请。”
江源整个人一下子心花怒放起来,一张老脸笑得哟,忍不住跟儿子炫耀起来,“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开车,我觉得自己好像f1车神——”
戴高乐机场一如既往的繁忙,父子俩亲热地说着话,一高一矮的身影穿过人山人海,朝着机场咖啡厅的方向走去。
“麻烦安全带系上啊两位,这段时间查得紧,去哪儿啊?这是来咱们南城,旅游?”
出租车上,司机操着一口让人熟悉的南城口音,回头看着后座上两个一脸憔悴的男人。
余麦正在给米歇尔发消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和陈俊一这会儿累得看东西都眼花,敲打屏幕的手指一顿,司机眼见着两个前一秒还魂游天外的男人猛地抬起头,声音巨大异口同声道,“南城疾控中心!”
司机,“……”
在后头两道目光目不转睛的盯视下,司机大哥手心冒着汗,油门越踩越深,一路飙车到了南城市疾控中心。
车一停,陈俊一立马推开车门,眨眼狂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疾控中心的大门前。
“……”余麦和司机回过神,匆忙付了车钱,余麦下车追了过去。
hiv阻断药整个服用过程为28天,疗程结束后三个月再进行检测,如果结果为阴性则表示阻断成功,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病人身边的人依然需要留心和他们保持距离。
这些都是余麦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在网上查到的,金雅雯瞒了他们那么久,今天刚好是第二十八天,下飞机的时候刘湘给他打了个电话,她和宋琴兰现在就在疾控中心,金振国留在金石镇医院照顾还在接受观察的纪薇兰。
听说两个孩子要回来,刘湘第一时间等在了疾控中心大门前,远远地看到陈俊一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叫人呢,眼前一阵龙卷风刮过,再一抬头,人已经进去了。
“……”刘湘目瞪口呆地看着余麦,也顾不上抱抱一年多没见的儿子了,转身就和他一起追了进去。
“雅雯从隔离室出来了吗?”余麦问。
“我下楼的时候还没有。”刘湘迈着大步和他一起跑楼梯,两个人看着跑在前头的陈俊一,觉得他整个人的状态特别恐怖。
失魂落魄的,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心里头除了这件事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边!”
老远就看到宋琴兰的身影,焦急地在隔离区的大门前徘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陈俊一赶紧挥了挥手。
陈俊一的视线径直落在她的身后,随即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隔离区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
气氛其实还算轻松,毕竟都是专业医护人员,医院当时处理得又及时,看着等在外面的家人朋友,为了减轻他们心里的负担,所有人都笑着迎了过去。
“雅雯,感觉怎么样?”宋琴兰一把拉住人群中的金雅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瘦了那么多。”
短短一个月不到,金雅雯真的瘦了好多好多,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憔悴的目光里难掩担忧,“我没事,阿姨,别担心我,走吧,我想去看看我妈——”
“雅雯。”
金雅雯瘦弱的肩膀一颤,回头看到站在那里,满身风尘仆仆的陈俊一和余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似乎在他们面前,她可以永远是那个娇俏有点儿蛮横的小公主,不用故作坚强,不用强颜欢笑,她就是金雅雯,难过的时候可以大声哭出来,不满意的时候可以发发小脾气,他们一起互相陪伴着长大,又在彼此面前永远都不用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