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宽敞,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气压,让人无端的竖起汗毛,不敢乱作为。
尽管眸子虚空没有焦距,可是自踏上了台阶,叶鹿便一眼看到了那坐在公堂之上的人,不是当地的府尹,也不是申屠夷,而是一个身着杏黄色华袍的男人。
他大约而立之年,眼角眉梢间几许戾气,一看他便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左下侧,暗色长袍的申屠夷坐在那儿,来自他身上的气压尽管很迫人,可是若与那杏黄色华袍男子身上的戾气相比,他的气压反倒舒服许多。
公堂之下,林长博跪在那里,看起来他的衣服很久没换过了,不过发丝整齐,并不像个阶下囚。
黑甲兵将叶鹿带到林长博左侧一米开外处停下,之后便退了下去。
站在那儿,叶鹿的双眼无焦距的看着前方,无论是那个杏黄色华袍男子,还是申屠夷,她都看得到。
“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蓦地,公堂右侧一人忽然发声,高声斥责,使得叶鹿不禁一惊,这杏黄色华袍男子是当朝太子?
踌躇了下,叶鹿几分不安稳的蹲下就要下跪,太子龙昭却忽然开口道:“行了,你就站着说吧。将你所知道的一一说与本殿,不过,切记不要说谎,在本殿面前说谎话的人,一向都死的很惨。”看着叶鹿,龙昭的视线却更像是蛇信,并且带着毒液。
重新站起来,叶鹿的眼睛缓缓地转了下,看向了申屠夷。他还是那冷然无波的模样,但在马车里他说的话却不禁浮上脑海,他说不许改口。
怪不得他要提前威胁她,原来,太子在这儿!
☆、015、识破
公堂之上,左右分明。左侧自是申屠夷的部下,在林府都曾见过一两次,包括受伤的姬先生。
右侧,虽不认识哪位是哪位,可跟随太子殿下,气场都是不一样的,明显比左侧更显嚣张。
站在那儿,叶鹿更靠近左侧,尽管并非是她自己站在这儿的。
刚刚龙昭一番话,让叶鹿的心有那么片刻的踌躇。若是她和太子殿下对着干,怕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从他面相上就看得出来,这人很凶狠,戾气重。报复心也极强,那偌大的帝都,估计她是甭想涉足了。
可若是改口的话,麦棠有危险,而且申屠夷,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微微一思量,轻重便知,这口,她是改不了的。
深吸口气,她缓缓开口,“小女子虽眼盲,但是盲人的耳朵却要比正常人还要灵敏。我听到过,不止一次,林老爷他倒贩私盐。”
跪在地的林长博看向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叶鹿自认为是撒谎,可是她的谎话却没有让林长博反驳否认。
龙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叶鹿,那眸子比之匕首还要锋利,“正是因为你看不见,你怎么就知林长博一定是倒贩私盐的那个人?兴许,是有人特意说给你听的,从而栽赃林长博。”
“正是因为眼盲,所以小女子是用耳朵看人的。譬如现在,殿下您就坐在这公堂之上,依据殿下的手敲击桌子发出的声音来看,殿下的坐姿并不端正,左臂应该是搭在案桌上的,并且在用食指敲击桌面。殿下声音沉如洪钟,身体很好,不过在十几天之前应该生过病,刚刚痊愈。”眸子虚空无焦距,叶鹿一字一句的说。
龙昭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他的确搭在桌子上,而且在用食指敲击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并且发出的声音极小。
发出一声轻哼,龙昭收回手臂,调整了坐姿,“你说的没错,看来,你这耳朵还真是与众不同。林长博,对这姑娘的指证,你有什么话说?”
无意识的松一口气,叶鹿微微挪动身体面相右侧,这样,她就能看到林长博了。
自进入公堂后,她都没能看他一眼。毕竟自己是说谎,她此时此刻心底不禁有那么一丢丢的歉意。
看到了林长博,他脸色苍白,并且,他垂在身侧的手在抖。
公堂上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林长博的身上,等着他开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叶鹿猛然觉得后颈汗毛倒竖,她微微转动眼睛看向公堂之外。那府衙围墙之上,一个黑影忽然凭空跳起来,引得府衙内外的兵士立即警戒。
不过,他们的速度似乎不及那个黑影,一个东西划着破空之音直朝着公堂而来。
瞳孔剧烈收缩,叶鹿在所有人都听到动静向公堂外看的时候抱头蹲了下来。
铁器穿透皮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下一刻公堂内大乱,抬头,只见林长博倒在自己眼前,鲜红的血从他背心流出来,眨眼间染红了地面。
“护驾!”对面大喊,瞬间把龙昭围了起来。
一人快步抵达林长博身边,踢了他一脚,不过毫无反应,他已经死了。
外面,黑甲兵,府衙官兵,还有龙昭的兵,将这公堂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一时间这里水泄不通。
申屠夷看了外面一眼,复又看向了脚下死去的林长博,他缓缓转头,看向就蹲在自己身后的叶鹿,眉峰缓缓皱起。
“殿下,林长博已经死了,看来,是有人杀人灭口。”申屠夷开口,声音低沉,更多冷然与意有所指。
“死了?那太可惜了,他还没认罪呢。”龙昭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刻意的可惜很明显。
“认罪与否已然不重要了,从这叶姑娘的证词中能知道,他手下的商行收益皆是赃款,并非正常盈利。所以,根据申屠四城的律法,所有的赃款都要封起来,任何人也不能动一分一毫。”申屠夷字句利落,听起来极具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