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近午,迎客楼后院如往日般,传来“砰砰”的劈柴声。早已身体痊愈的归寂正挥汗如雨的逆着纹理劈柴。
“焚兄弟,焚兄弟!”这目无旁人的大呼小叫声,迎客楼早已习以为常,却无人敢过问。
只见耿少兴高采烈,狂奔而来,照面便高声道:“喜讯呀!”
看着归寂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耿少索性直言道:“本少得知,仙人选徒,凡是十六岁以下,便有可能被收为弟子。”
归寂一脸茫然的望着耿少,不以为然道:“俺又不想作仙人,俺爷爷常说‘修道有屁用’。”
“嗯,清苦修道,确实没啥屁用。”耿少竟然点头附和道,“若不是为兄弟你,本少才不找这罪受。”
归寂闻言一愣,越发不解道:“那这仙人选徒,与俺们何干?”
“嘿嘿,这干系可大了……”耿少故作神秘道,“兄弟可知,此次选徒的仙人,是何门派?”
“俺不知道。”归寂憨声道。
“唉,不开窍!”耿少手中纸扇一合,在归寂脑门轻轻拍落。
“莫非……?”归寂灵光一闪,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玄清宗!”
“嘿嘿,孺子可教也。”耿少兴奋的点头道。
“可是……”归寂忽又面色一黯,怅然道,“就俺这样,能被仙人选中么?”
“还没试过,你咋知不能?”耿少闻言奇道。
归寂转念一想,觉得耿少所言也对,就算不行,试试总没啥坏处,
遂转忧为喜道:“那俺禀明爷爷,与耿兄弟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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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
“有些时日,未回过家了……”劈完最后一捆柴,归寂抬手擦了把汗,喃喃自语道,“也不知爷爷会不会答应,让俺拜入玄清宗门下。”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归寂慢慢挪步回到家中,将仙人选徒之事,禀明爷爷。
爷爷闻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沙哑道:“你真心想修道?”
“俺听闻说,修道乃宏图大业,探究天地本源,一旦修成正果,则可……”本不擅言辞的归寂,竟将耿少传授的说辞照搬出来。未等说完,就被爷爷一声厉喝打断:“放屁,给老子说实话!”
归寂闻言一愣,尚自不明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只见爷爷须发微张,冷哼道:“老子还不知你这臭小子,你探究个屁天地本源!”
归寂一脸沮丧,黯然道:“俺识得一位姑娘,恰巧也在玄清宗,心中着实欢喜,所以俺去看看她。”
“玄清宗!”爷爷闻言仰天一叹,闭目不语,似是极力压制内心情绪的起伏,半晌才幽幽道,“你确定,是玄清宗?”
“嗯,她受了伤,不知现下如何?”归寂实言道,“俺想去看看。”
“莫不是玄清宗栖霞山一脉?”爷爷面露回忆之色,怅然道。
“这个,俺不知道。”归寂闻言茫然道。
“唉,也罢!”爷爷慨叹一声,举起苍老的手掌,怜惜的
拍了拍归寂的肩膀,落寞道,“你若想去瞧瞧那位姑娘,便去吧。别和爷爷一样……”
归寂闻言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道:“您不反对?”
“臭小子,老子为什么要反对?”爷爷白了归寂一眼,反问道。
“可您平时不是常说,修道没啥用么?”归寂疑惑道。
“何为道,何为修?世人看不到真相,盲修瞎练,有个屁用!”爷爷慨叹道,“何为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人念暗合天心,自能趋吉避凶、远祸得福。天道无亲、常亲善人,因为虚空法界本是一体,损人决定害己。只有心中无我,念念为人,才是真正利益自己。天地轮回,因果不虚,这世上没有谁能占谁便宜,也没有谁会吃谁的亏,欠的都得还,此理古今不变。然而世人愚昧,看不到真相,自私自利,争名夺利。占了别人便意,实是损了自己福报,竟还沾沾自喜,如此岂能不受央罚?!放眼天下,无论富贵穷困,皆是如此。苦苦挣扎一生,辛苦操劳一世,大限一到,莫不凄苦万分,无法可想。不知生所从来,不知死所去向,内心恐惧,无有安处,甚是可怜。所以,我们凡夫才要修行,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修正自己错误的想法,放下自私自利,让人念暗合天心,这才是修道!像如今世人这般修法,纯属造业而已,有个屁用!”
归寂闻言,似懂非懂道:“爷爷,那
俺万一修错了,岂不糟糕?”
爷爷闻言,幽幽叹道:“玄清宗的那个人,以她如今的修为,应该能看到一些虚空法界的真相。她应该能教你,该如何修道……”
“爷爷,你说的她是谁呀?”归寂不解道。
爷爷似是颇不愿提及此人,不耐道:“缘分到了自能见到,问这许多作甚?”
归寂闻言一愣,虽然不解,却不敢再追问。
爷爷也不管归寂错愕的神情,转头道:“对了,我教你劈柴的法子,练得怎么样了?劈个我看看。”
“好!”来到屋外,归寂拉开架势,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刀。爆炸性的力量集于一点,陡然而发,干柴应声而断,干脆利落。这种发力方式,似乎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根本不用思考,身体自己就会行动一般。
“嗯,马马虎虎吧。”爷爷略带惋惜道,“落刀的净势不够漂亮。”
看着归寂双眼迷茫,哪有半点明白的样子,爷爷不禁叹了口气,一甩手道:“唉,算了。你只要记住,道行么,不要修得太好,也不要太坏,马马虎虎不至受人欺负就成,去吧。”
说罢,爷爷似不愿再多言,转身回屋,背影略带几分萧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