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母家衰亡,太后心里必定不好受。
太后啜饮茶水,眉眼浮出几分悲凉:“哀家早知道,谢家会自寻死路。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富贵迷人眼,局中人总是不清醒。”
沈薇支起身子,忍不住问:“母后,您为何会和谢家割席?”
这是沈薇一直好奇的事。
太后放下茶盏,怅然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当年,太后还是谢家嫡女,与先帝是青梅竹马。太后出身名门,如愿以偿嫁给先帝,两人举案齐眉,还算恩爱。
太后那时也没忘记家族,她利用皇后职务之便,为谢家谋求很多好处。有年春闱,太后暗中操控春闱名单,让一个谢家男丁霸占了春闱中举名额。
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当时各大世家皆有此做法,司空见惯。
后来,太后和先帝去城外祭祀,顺便查看云州新修的堤坝。途经堤坝时,连日大雨把堤坝冲毁,太后和先帝被一个跛脚的毁容猎户所救。
先帝察觉到那猎户谈吐不凡,满腹经纶。一打打听才得知,那猎户本是三年前春闱的举子,明明中了进士,名额却被谢家人霸占。他去诉冤,被打断腿毁了容,妻离子散,不得已打猎为生。
更离谱的是,云州堤坝修建工程的监工官员,是那个霸占猎户中举名额的谢家男丁。谢家男丁胸无点墨,贪了修筑水坝的钱,堤坝一遇大洪水便毁了,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回想往事,太后沉沉闭上眼:“那时候,哀家才知道自己犯了错。位高权重者的偏袒和放纵,对黎民百姓而言,都是滔天洪水过境。”
若是当年太后没有偏袒谢家,让有才识有能耐的猎户当官赴任。猎户修筑的水坝必不会坍塌,数万百姓也不会伤亡惨重。
掌权者,掌握亿万黎明百姓的命运。
掌权者有了贪念和私心,苦的是百姓。
太后叹口气,眉眼越发苍老:“世家是大庆国的蛀虫。若是不压制,大庆迟早被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哀家是谢家女,更是庆国国母,怎能为一己之私,害了家国。”
太后主动和谢家割席,希望谢家能低调蛰伏。
但奈何,利欲熏心的谢家人依然野心勃勃,和吴家联姻,逐步把自己送到坟墓里。
永宁宫的院子里,微风吹拂,满院子的秋菊摇曳。
沈薇给太后添上热茶,明白太后看中她的原因了。
沈薇不是世家女,出身贫寒心系百姓,也没有为家族徇私,教子有方还能帮李元景打压世家,她是最合格的贤内助,辅佐君王的贤德之妻。
太后握住沈薇的手,语气里含着期望:“你好生养病,哀家希望你能陪元景再走几十年。”
沈薇轻轻点头:“母后,我知道。”
太后神思倦怠,和沈薇说了一会儿话,疲惫不堪,由钱嬷嬷扶着离开了永宁宫。沈薇目送太后离去的背影,短短数日,太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
沈薇心里默叹,把乐游几个孩子召来,细心叮嘱一番,让她们每日多陪陪太后。
。。。
天黑,一盏盏宫灯亮起,驱散深宫里的冰凉,在墙壁洒下朦胧的暗光。
李元景掀开珠帘。
他瞧见沈薇左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小口啜饮;右手翻看一张地图,斜眼瞧着,似在思索。
沈薇气色好了不少,苍白数日的脸蛋有了红晕。
李元景暗中放下心来。
他不喜欢沈薇苍白病弱的模样,犹如掌心的砂砾,攥不住轻易流逝,让他心脏闷痛难受。
活泼健康、面颊红润的沈薇,才让他感到舒心。
“在看什么?”李元景落座,拿起沈薇手边的地图。
这是一张后宫殿布局图,大大小小的宫殿门庭罗列其中。
沈薇放下汤碗,乌黑眼珠盯着李元景:“东临国公主将至,妾身在思考给她安排哪个宫殿落脚,皇上打算给她什么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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