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芷大概听懂了我的暗示。
因为在这里,在萧牧野的面前暴露身份,无异于自寻死路。
萧牧野的父亲就是当年收复东鞑,灭族东鞑的主帅。
如果他知道,二十五年前的东鞑血脉还遗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对亦芷做什么。
“为什么你不恨我。”亦芷慢慢蹲在地上,她的哭声颤抖又绝望:“为什么不恨我啊!”
我该恨她吗?
原本以为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而起,可到头来才现,我的悲剧才是她母族的延续。
但我恨她有什么用。
是她要变成这样吗?
是她想要这样的人生吗?
又不是她操纵赵知近做尽这一切,说到底,失去挚爱,失去亲人,变成恨无可恨这幅鬼样子的人不是她。
要是能选,她怎么可能选这个。
直到从长乐宫出来,萧牧野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更好,我实在没有心力应付他。
“陆亦芷为什么问你不恨她?”
快到宫门了,我听见萧牧野这么问。
也不奇怪。
从外人的角度,亦芷这样的态度确实很奇怪。
要怎么解释?
我想了想:“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萧牧野横扫了我一眼,他眼睛里有很深很沉的情绪。
我觉得他是有话要说的,可最后他又什么都没有说。
“府里都在操持过年的东西,你还缺什么,今日带你上集市不齐。”
皇宫依旧眺望不到宫墙以外的东西。
病了一个多月,我也没有刻意打听过外面的世道如何。
“云苍今年过年安定么?想必京都人心惶惶。”
路过一株白梅,开的极好,擦着我鬓角的枝丫缀满了粉色。
萧牧野替我拨开,等我往前走,他才淡淡地开口:
“又没有换皇帝,为什么人心惶惶。”
荷塘结了一层冰,冒着凉气。
萧牧野倒是轻描淡写。
不过他如今手握重权,确实没什么需要怕的。
两个月了,朝堂他若是要清理,早也换了一波血。
我听鹤来提起过,当初站陆凝也的人,全都已经被寻了各种由头,革职的革职,外放的外放。
剩在朝堂里的,要么无关紧要没有实权,要么倒戈相向。
只要萧牧野想,他登基根本不是难事。
但不知道在筹谋什么,他似乎一直没有这种打算。
我还了个话题:“陆凝也毕竟是云苍正统,你还打算关他多久?”
“不叫哥哥了?”
他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我想起那一夜绝望中,神志不清的那些哥哥,声声句句,无一不是在祈求陆凝也救我。
只有他能救我。
“很亲昵的称呼呢,”萧牧野的表情不辨喜怒:“你从未这样称呼过我。”
“王爷。”他又说:“或者当着外人的面叫一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