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柠檬仿佛品种有问题，又酸又苦，喝一口，舌尖到舌根都在发涩，沈寒霁放下柠檬水，“外面风大，等十分钟后验票再上船，你再出去。”
半夏蹙眉望他。“我外面穿了冲锋衣，抗风。从餐厅走过去，十分钟时间正好登船。”
视线相撞，沈寒霁无动于衷。“坐下。”
这一声又沉又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种强势在国内那四年日日都有。
来冰岛后，他改换态度，半夏如何发疯，叱骂，挑衅他，他气也好，恼也罢，命令式的威吓口吻再没出现过。
半夏脸色僵硬，拉开椅子坐下。
她原本肤色就白，分不清是店里灯光灼亮，还是她被吓住，眼下脸色白上加白，完全没有鲜活的气息了。
沈寒霁不由心软了，伸出手臂，在桌面与她十指相扣。“乖一点，风浪大，待在室内安全的地方。”
隐有暗示性的意味。
半夏心跳加速，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餐桌上方悬吊的灯光灼白，光线照进他眼底，浅浅的暗影，似是酝酿了一汪风浪，脸上却无喜无怒，凝视她，却又透过她。
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一言不发，格外耐人寻味。
半夏垂下眼。
上次老鬼也是在餐厅洗手间，与她接头，事后证明，根本没有瞒过沈寒霁。
有了前科，这次沈寒霁没道理不防备，可老鬼还是出现了，她借口去洗手间，沈寒霁不仅不阻拦，更不跟随。
像是故意放她去接头见面。
半夏心里乱糟糟，隐有灵光，却太匪夷所思，不该确认。
………………………
沈寒霁抬腕看表，起身拉起她，“到时间了，待会船出海，颠簸不稳，人也多，不要乱跑。”
半夏不吭声，脚下随着他出门。
从餐厅出来，紧接着凭票上船。
半夏看见，那伙儿雇佣兵已经先于他们登船，三三两两立在甲板上，好似普通游客。
她被沈寒霁带到船舱里，双排座椅，她靠窗坐在里面，沈寒霁在外。
他翘起一条腿，坐姿不端正，也不慵懒，随意却有仪态，左臂搭在半夏椅背，虚虚拥着她。
彼时，船还未启航，陆陆续续有游客进入船舱，路过他们时，情不自禁向投来注视的一瞥。
女人总是期望偏爱，特别是这种气场威势，却禁欲冷漠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所顾忌地偏爱，霸道宣示占有。浸润在骨子里的矛盾，反差越大，越迷人。
半夏被目光集聚得不自在，扭头看窗外。
她坐在船的左侧，望不见正面甲板，不清楚那些雇佣兵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更不清楚沈父的人有没有上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将要开船时。
外面甲板陡然混乱，肢体撕打声，碰撞声，游客尖叫声，一瞬集中爆发。
半夏条件反射看沈寒霁。
男人深沉至极，平静得似乎一潭死水，目视门口，“你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