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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全地超过边上的大车,傅初白才很轻地吸了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笑起来:
“可不是得专门找个远点的地方。”
他这话里打趣的意味太明显,林衔月的眉头挑了下,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傅初白的笑容蒙上层模糊不清的雾:“这样就不用担心等你把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偷偷跑掉了。”
声音里掺着笑意,半分真半分假地开着玩笑,可偏偏林衔月的呼吸就猛地滞了下,像是寒意泄进车子里,流淌入四肢的血液泛着点冷。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把头偏到另一边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她安静,傅初白也就没再接着聊。
车子在高速上开了一会儿后从闸道上开了下来,林衔月认不得路,只偶尔看到略过头顶的指路标猜测他们现在具体的方位。
她正好奇这附近有什么吸引傅初白把自己带过来的时候,车子就在前头的路口转了个弯。
夜色还未全部降临,天空上像是挂着层黑色的纱,层层叠叠地和不远处的山峦衔接,有星星点点的光从山上投射出来,直到靠近些林衔月才分辨出来那是立在山上的路灯,盘山公路在路灯和树丛阴影的呼应之下偶尔露出段银白来。
山底下建了个小三层的建筑,边上似乎是个露营地,已经有不少篝火燃起来,在黑色的夜空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火苗,带着某种呼喊野性刺激的欲。
林衔月有些被眼前的场景惊住,直到傅初白喊她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走下去。
“这是?你们平时赛车的地方?”
傅初白走到她边上,算不上惊讶地挑了下眉:“算是吧,一群人偶尔到这里玩玩,方便,而且没那么多束缚。”
林衔月还想问些什么,只是还没张口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傅初白的名字。
她一抬眼,就看到陆宴楠提着瓶啤酒颠颠儿地跑过来。
“你来晚了,他们刚已经跑过一轮了。”
陆宴楠朝傅初白说完,又侧过头看着林衔月,笑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助教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林衔月对陆宴楠的印象不多,更不用说招架他这完全自来熟的热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傅初白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眼,哂笑着:“滚一边去。”
陆宴楠捂住心口,故作柔弱的来了句:“我就知道你,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哼!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转头又走回人群里。
他这一套丝滑的连招弄得林衔月都有些哑然,连那句‘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都没顾上,没忍住,从嗓子里溢出声笑来。
傅初白偏过头去看她时,只看到在一片影影倬倬的光里,女孩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唇边挂着毫不作伪的笑容。
满心满眼都是事儿,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时候漂亮,
完全遵从内心的小动作小表情,也漂亮。
傅初白的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泛着细密的痒,他顶了下牙,朝林衔月伸出手:“走吧,去吃点东西。”
林衔月的笑猛地停住,视线垂在傅初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没说话,也没动作,活像是受惊的鹌鹑。
傅初白憋着笑,也不犹豫,往前一伸攥住林衔月的手:“这人多,你要是被别人拐跑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男生的手掌宽大又温热,一下就将林衔月整只手全都包住,热气顺着肌肤纹理不断传导,将刚泛起的寒意尽数驱散。
林衔月兜着胸膛里那颗猛烈跳动的心,眼睛挣扎地眨了两下,然后很轻很轻地嗯了声,将手往傅初白的手里送了下。
反正,反正已经决定要坦白了,
那么再坦白之前,自己就再放纵这么一小下吧。
她垂着眼睛,在心里和自己说。
傅初白牵着她没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很大的篝火边上,林衔月掀起眼皮看了下,这边坐着的好几个她当时在俱乐部都见过,看来这块儿就是他们的地方了。
他们两一起走过去的时候众人都抬起脸来看,眼波里的好奇和打趣在火光的映射下盈盈的发着亮。
离火光不远不近的位置并排空着两把椅子,像是专门给他两准备的。
林衔月刚一坐下,上次在俱乐部停车场见过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就极为殷勤地端着盘刚出锅的烤肉靠过来,脸上堆着笑:
“老板老板娘,本人亲手特烤,请吃!”
林衔月被他这也不知道过没过脑子的话吓了一跳,眼皮猛地往上抬了下,不自觉地看了眼傅初白,声音慌乱:“不是,我不是。”
“哎呀,老板娘别害羞嘛!”
高个子男生眉头一挑:“有老板娘证明我们老板还是个有着基本人性的正常人类,这对我们打工人来说是件好事!”
短短一句话被他说的抑扬顿挫颇具喜感,但林衔月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分出来去笑,眼神认真地看过去,双唇微张:“我真不是…,你别多想。”
老板娘三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压着声音含糊过去。
高个子男生这下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诚恳,端着盘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活像个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将视线求助地看向傅初白:
“老板?”
傅初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林衔月,听到她那句声音很低的否认时神色也没怎么变,只眼神略微沉下去了点儿,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直到听到那男生叫自己才将视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