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识心道:“先前他就说道什么土特产,不知究竟是何所指?”
听欧阳伯突然压低音线,低声道:“后来寻思,我本是专劫不义之财的贼人,你辛老贼若是送来饭菜给我,我吃不得,但是我自己去偷,如何吃不得?哈哈,此计大妙,任他辛老贼怎样聪明
,便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到这一点的。于是我将土特产驯化,每日让它们从地牢洞中出去,悄悄窜到厨房,帮我衔一些饭食回来。”
陈天识奇道:“什么土特产?”觉得背上有物爬动,伸手一摸,却是一只极大的老鼠,不觉大惊失色,张口就要叫唤,被欧阳伯伸手掩住唇口,示意噤声,便看老鼠窜到欧阳伯手臂之上,甚
是亲密。
陈天识惊魂未定,暗道:“原来他是训练老鼠!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是匪夷所思。”蓦然一念:“是了,此刻辛老贼的走狗便在外面窥听,所以他说话万分小心,莫叫他们跑去禀报,派
下人来在厨房封堵老鼠洞,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二人就在这地牢之中待了两天,其后看守不断送来饭食
,放下软梯,极尽各种诱惑之词,皆被欧阳伯骂了回去。陈天识看老鼠每日盗来几个馒头,虽然饥饿,但是不敢下咽,最后腹中空鸣如
雷,委实抵逆不得,便抓起一个就吃,愈发觉得香甜,不多时,便将欧阳伯为他留下的饭食吃得干干净净。欧阳伯甚是欢喜,拍掌笑道:“我在这里吃了几十年的馒头,依旧身康体健,你若
要顾忌什么,却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待第三日,有人打开牢门,走进一个干瘦的老头,左右打量一番,啧啧叹息,道:“欧阳兄弟,此地阴冷潮湿,鼠患横行,怎能安然住人?我在杭州给你买了一所极大的宅第,何不上去洗漱
干净,在软暖房中美美地睡上一觉,在乘轻车裘马,去那西湖赏玩品鉴。”
欧阳伯呸道:“辛信,你倘若不肯还我书册,说什么,我也是不会走的。”陈天识愕然,忖道:“原来他就是什么辛老贼了。”
辛信笑道:“大哥何必如此执拗,当初便是将宝藏还于杨珏旧部,那又能怎样?朝廷莫敢发兵北伐,只是苟安一隅,反倒派兵将一众义军围剿得干干净净,其时所有财物,小部分纳入国库,
极大部分,还不是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么?”见欧阳伯横眉怒目,咳嗽一声,又道:“再说那吕堂的武功书录,你要是练习,第一个便要找我报仇,我思忖再三,明哲保身,自然也是不能给
你的。
”
欧阳伯怒道:“好,好,你便将它克扣一辈子,休要被我得到才好。”
辛信嘿嘿一笑,道:“大哥倘若如此吩咐,我定然遵从,这密笈藏匿甚严,就是放你四处搜索,你也决计不能寻到。”
欧阳伯甚是忿然,重重一哼,闭目不语。
辛信咦道:“大哥莫非困顿不成,既然这般,我也不好打搅你了。这娃娃是我女儿捉来孝敬你的,恐你寂寞难耐,稍事聊天解闷。”
欧阳伯呸道:“你便说如此,竟也是落了你的人情?”辛信嘻嘻一笑,道:“我素来敬重大哥,当年在长江之上当水贼之时,便唯你马首是瞻,还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欧阳伯气得脸色铁
青。
陈天识暗道:“这辛老贼果真是无赖得紧。”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与欧阳前辈如此厚契的缘分,你便是欠下了他老人家的天大人情,也不用还了,只将那书册归还就好。”
辛信神情变化,道:“你说什么天大的人情?”
陈天识不慌不忙,道:“十桩人情,尽皆天大,你若是抵赖,岂非被天下人耻笑?是了,果真如此,欧阳前辈乃是极重情谊义气之人,到时候少不得尚要替你辩驳开脱,你又要欠下第十一桩
人情了。”
欧阳伯哈哈大笑,道:“不错,你正欠下我十桩天大的人情。小娃娃,你给他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