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台上的玻璃壶烧好热水,宋亦泠在杯子里放了个茶包,没有走一套泡茶流程,坐不了多久她们就准备回酒店收拾东西。
闻锦拉椅背,斜坐在凳子上,“你跟冬导聊什么了?冬导刚刚临走前那话的意思不对啊。”
宋亦泠在两个杯子来回倒茶,眼皮上撂,看她时唇角勾出一个温和的弧度。
“你猜。”
闻锦手托着下巴:“她答应你了?”
“她跟我说了一些话。”
宋亦泠注意力回到了手上的动作,刚刚冬凌那些话又再次像走马灯一般注入脑海里。
要说遗憾,其实宋亦泠觉得没有遗憾。生活也不一定是非得要做某件事才叫完整,但能做,那一定是欢喜的。
冬凌跟她敞开话说,是避着李以乔的,在圈子里混过的人,脑子里装着一块明镜,什么都是看得清的。
“你手上那剧,还真就得自己演,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说,你演是最合适的,扮相演技都过关,本子也是你自己盯着完成的,角色的设定上你最清楚不过,揣摩内心也就越深。”冬凌语重心长,“做剧的要呈现好的作品,不光是搭戏班子,我拍了那么多戏,我都上场顶过角色,这是为什么?因为突情况,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的,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有个芥蒂,我觉得你可惜,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想那个原因一定是比演戏重要,论长远来说,你现在重要的是这部戏,你能有个重要的原因放弃了这条路,那现在就拿起来,你不光是在做演员,你是为了做剧,才做回了演员。”
当时的宋亦泠没说话,眼眸深邃明亮,往下黯淡一瞬间,如一面平静的湖水,不见一点波澜。
半分钟后,宋亦泠抿着的唇松开,眼球里散开一层雾,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冬导,您看好这个角色,我也是,如果您来导,我在希望呈现好的作品时,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我会选择自己上,但前提是真的找不到。”
“你是不想再演戏了?”
宋亦泠轻轻笑了下:“我以前总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在演戏这条路走一辈子人生才叫完整,后来又在想,我是不是要做更多好作品人生才叫完整,其实都不是,我判定不了接下来会生什么,也没办法提前知道我会不会一直做这一行,其实都不是,只要是我的选择我都想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并不执着于在演戏上,就像您说的,为了做剧,做回演员,不过话说回来,镜头总不能老是我们这些人占着,给新人后辈多一些机会。”
冬凌是因为她这句话眉稍的情绪有所转变,人生目标变了,可不可惜都不重要,只要是她走的路,那每一步都算数。
冬凌也对她笑了笑:“剧本再改改,找了编剧跟我商量。”
宋亦泠当即眼眸亮了,事情是这样谈妥了。
其实不难猜,冬凌接宋亦泠这个本子,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个剧本,相比较,古装电影的市场并不是很好,李以乔那边的悬疑剧本更容易带起票房创造价值。
冬凌看上的一直是宋亦泠这个人。
闻锦心情既沉闷又欢喜,两头像是扶不平的天秤,一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或许做演员曾经一直是宋亦泠的热爱,但宋亦泠更珍惜当下的每一步路,遗憾会被抚平,也会被成熟填补。
在《仙渡》剧组、《屠蛟》剧组,宋亦泠的认真只是因为,那是她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宋亦泠不纠结过去的东西,她的人生,每一步都算数,每一步都是她。
闻锦从不知道,原来这些年。
她们都成长成了不同的样子,原来,吵架说的那些后悔,是真的气话而已。
她每每看到宋亦泠,都会想起来那个晚上,她坐在冰冷的走道里,在Icu的门口一遍遍翻看宋亦泠的微博。
闻锦握住了宋亦泠的手心,手心里暖暖的,温软得好像一碰就会化掉。她小心捏着,郑重咬着字:“宋亦泠,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宋亦泠保持着原本的语调,把温热的茶水推到她面前。
等回答。
“总之,对不起。”
“好啦,你没有对不起我。”宋亦泠一脸轻松收了收,眉峰轻扬把话题岔开,“刚刚李以乔回来,看样子在外边听到了。”
“对了,我碰到唐惟了,还有那个嫌疑人。”闻锦彼时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