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眉顺眼地侍奉,全都听进心里去了吧?
孤想,一个战俘,不把她打发去大营已是孤格外开恩,她必定知福,不敢闹出什么风浪。
然孤有心待她好,她竟妄图杀孤。
她在酒菜之中下毒。
孤亲眼看她手起刀落,藏于袖中的尖刀轻巧便削进了孙辞的脖颈,亦穿过衣袍刺中了孝廉的腰腹。
好一副利索的身手。
孤亲眼看那滚热的血花溅了她一身,在那水蓝色的长袍上溅出了点点梅花的模样。
她手中攥刀,如松柏般站得笔直,杀完了将军,便朝孤的主座迫来。
孤从剑台取来金柄匕首,孤的金柄匕首与青龙剑一样削金断石。
孤即便中毒,亦轻易将她扑在身下,孤的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
她的桃花眸子是双瞳剪水,她沾血的长袍也益发衬得她仙姿佚貌。
她很聪明。
极能隐忍。
她心性硬。
身段软。
她能柔得似一汪春水,亦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模样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
眉心一颗朱砂痣,却平添几分妖艳。
分明是不施粉黛,却心机暗藏。
孤不忍杀。
孤杀人无数,而此时指节轻颤,匕首却迟迟不能落下。
孤一时犹豫,竟被她掀翻在地,她一字一顿正色提醒,“我不叫魏俘。”
真是个发了威的小狸奴。
她恨极了孤。
她恨极了孤的折辱戏弄,手中的尖刀毫不犹疑地横上了孤的脖颈。
她恨不能挖出孤的心肝,恨不能将孤剥皮揎草。
孤问她,“你要杀我?”
她的胆子可真大啊。
她若此时杀孤,便也就再没有后来的事了。
她说,“公子不曾杀我,我亦不杀公子。”
她说,“但公子羞辱我的,我用这一刀来还。”
孤中毒无力,眼睁睁地看她甩开袍袖,扬起尖刃,就那么利落地在孤的颈窝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这一刀不过划破了孤最浅的一层皮肉,却划开了孤的心门,划进了孤的心口。
孤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小七。”
孤要留下她的心思,在这一刻冲上了顶峰。
孤要留下她,孤要带她去兰台。
孤要她。
然她将孤的青龙剑悬于腰身,声音似是敲冰戛玉,“借公子青龙宝剑一用。”
孤的力气渐渐流失,流失也要捉住她的手腕,孤问她,“借去何用?”
她轻易地便拨开了孤,她像个战胜的将军,“送给大表哥的战利品。”
她笑得可真好看啊。
但她娘的,她要把孤的青龙剑送给她那个大表哥。
她不听孤说什么,她血洗了正堂,杀了孤的将军,抹了孤的脖子,背着孤的青龙剑就跑了。
她跑了。
孤竟栽在了一个魏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