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偎在槿娘怀里,闻着那清甜的奶香,紧紧抱住槿娘的胳臂,困得再支撑不住了,便也闭紧眸子睡去,睡着了也不肯松手。
暗夜里她的眼泪打湿了槿娘的衣袍,许久过去,还能听见槿娘低低的叹息。
这半年啊,这半年都没怎么好好地合过眼,真是要把人熬垮了,她沉沉地睡去,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
梦里醉了酒。
梦里星依云渚,珠玑四溅。
梦里小桃灼灼,金风玉露。
梦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梦里团花簇锦,如火如荼。
梦里他油煎火燎,单刀直入。
梦里他犁庭扫穴,无休也无止。
青瓦楼的雕花长案上曾疼得她摧心裂肝,欲死不能,但梦里不疼。
梦里的人缠绵悱恻,十分温柔,温柔的也没有个尽头。
梦里她周身燥热,那人也里外滚烫。
梦里她几乎要春潮涌动,似登云巅。
梦里的香草使她脸畔痒痒的,梦里那人的指尖亦使她痒痒的,梦里那人的呼吸如在耳畔,梦里那人结实的双胫亦是十分真切。
不知到底是浮生若梦,还是庄周梦蝶。
小七挣扎着要叫槿娘,可嘴巴张开,连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
霍然惊醒,那滚烫火热却益发分明,梦不是假的,竟果真有人在啃噬她的脖颈,亦果真有人正欺身而入!
她极力挣着,去摸索枕旁的金错刀,刀不曾摸到,却挣得自己大口喘气。
她只能大口喘气。
然而这喘气声淫靡不堪,就好似撮盐入火,就好似烈火烹油。
那沉重的呼吸声就在颈窝,那一身的雪松香夹杂着几分药草气。
小七心里一动,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公子啊。
是她的当路君啊。
那当路君倾身而下,铺天盖地地吻着,在她身上斩将夺旗,直捣黄龙,哪有一点儿身受重伤的模样。
趁人之危,岂是君子,与那暗夜偷袭的敌军有什么两样?
但姚小七才不丢盔卸甲!
姚小七才不俯首就擒!
姚小七才不摇尾乞降!
她当作不知来人是谁,骤然翻过身去,一巴掌扇上了那人的脸颊。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在这二月的夜里发出了清清脆脆的一声响。
那人怔住,一时没有再动。
小七呢,小七狠狠地咬住了那人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咬下去,咬下去,就似猛扑在猎人身上的小兽,那满口的俐齿伶牙奋力撕咬猎人的命脉,牙关死死咬合,久久也不肯松开。
小兽不必说话,只张开牙关就咬。
咬!
咬!
咬!
咬两排深深的牙印!
咬出一嘴鲜艳的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