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柿:晚安哦达米安!】
这次达米安回得很快。
【达米安:晚安阿柿。】
她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睡梦中,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庄。
村庄不大,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正直壮年的男人女人都离开这里,前往更繁华的地方讨生活了。
而妈妈刚好相反,她是从大城市回来的。
村里人都说妈妈是狐狸精,在外面偷腥不成惹了一身骚,是被人家老婆打回来的。
花柿跟妈妈相处的机会很少,因为外公外婆身体不好,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妈妈一个人身上,为了赚更多的钱,她需要时常出诊给人看病。
在她眼中,妈妈是支撑家庭的巨石,风雨来临时,她就会沉默着开凿自己的身体,给他们打造一个坚实的堡垒。
妈妈医术很好,是村里唯一一个会治病的人,所以他们不敢当着妈妈的面说,只是教了家里的小孩,让小孩跟她说。
她不明白,就问外婆这是什么意思,外婆浑浊的眼睛涌出汩汩泪水,滴落在花柿的脸上,烫伤了她。
从此以后,只要听到类似的话,她都会狠狠打回去。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有多强壮。
也是从那时起,她现自己的力气大得异于常人。
她把同村一个小男孩的手掰折了,就那么轻轻一下。
村里闹开了,他们并没有现花柿的异常,只是觉得她太过凶残,跟山里的野兽一样,一有不顺心就逞凶斗狠,她不应该留在村庄里。
孩子们开始孤立她,欺负她,村里的人也远远地避开她们,那个被拧断胳膊的孩子爷爷会经常带人来她们门前叫骂,泼脏水。
每当这时,外公就会紧闭大门,外婆则会抱着花柿轻声安慰,然后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红了眼眶。
这件事过后,妈妈出诊得更加频繁了,然后在某一天晚上,她苍白着脸回到家,带回了一笔钱。
妈妈没有责备花柿,也没有给那家人道歉,她只是把那一沓钱扔给孩子爷爷让他带孩子接骨,之后就不再管这一家人。
现自己闯祸时花柿没有哭,被人辱骂时没有哭,被堵在家里出不去时她也没哭,却在看到妈妈憔悴的脸色时忍不住嚎啕出声。
她突然意识到,妈妈已经是一块中空的石头了,她的外壳轻薄又脆弱,好像任何一点磕碰都能让她碎裂坍塌。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妈妈来说或许是一个大麻烦,如果没有她,妈妈的生活不会这么辛苦。
现在她做错了事,连累了一家人帮她收拾烂摊子,也让本就繁忙的妈妈更加没时间休息,逐渐患上失眠。
她试着抽离愤怒与怨恨,把孩子们的恶言恶语抛诸脑后。这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她不会把那些辱骂放在心上,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她也开始有些失眠了。
不久后,妈妈问她,骂声还在继续,为什么她不再反抗了?
花柿抬头看着妈妈,妈妈的眼神缓缓包裹住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慈悲又哀切。
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吧,她只是担心花柿会变成又一个压抑又孤独的自己。
花柿就问:“妈妈觉得赚钱难吗?”
妈妈惊讶地看她,牵起嘴角,“不容易,但是也不难。”
于是花柿不再压抑自己,她学会了怎样打人比较疼却又不会让人受到很大的伤害。
不过有时也会失手,这时妈妈就会像第一次一样,沉默着把钱扔给孩子家长,再牵起花柿的手回家。
渐渐地,孩子们不敢再说他们家坏话,村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
他们生病时,妈妈也会不计前嫌给他们看病,然后留下一点不痛不痒的“疑难杂症”。
他们敢怒不敢言。
再后来孩子们长大了,读书了,慢慢明白小时候受大人的挑唆做了很多错事。有胆大的孩子给花柿道歉,花柿接受了。
是人都会犯错,况且他们还小,被动成为了大人们恶意的载体,能够及时醒悟已经很棒了,她或许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她忐忑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惊讶一瞬,难得露出笑容。
“不愧是我女儿。”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身后不远处永远跟着几条小尾巴。
村里的老人管不住自家孩子,也赶不走花柿一家,终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深深埋下头。
花柿笑着醒来,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
她揉揉眼睛,擦去眼中水汽,精神满满地下床。
隔壁房间房门紧闭,一点声响都没有,花书静应该还在睡觉。
她悄悄换好衣服下楼。
距离她家两个拐角的位置有一辆餐车,主卖芝士烤土豆。
土豆烤得软糯香甜,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上面还会放一片大大的培根,再撒一层黑胡椒和孜然。
哧溜。
肚子在出抗议,她快步跑向餐车。
她和妈妈已经奔向新生活,过往的一切都会像肥皂泡一样,消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