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隐隐传来蒋千昭的声音,郁净听不太真切,只能从极近的距离感受到对方的胸腔在振动像是在笑。
郁净无法回答,只好用力掐了一把蒋千昭的大腿,接着他看向几千米的高空看去,郁净从未从有哪一刻感受到天地间的广阔,仿佛就连自己都成为了天地之间一片小小的灰尘,彻底融入了这一片天地间。
他脑海中无暇顾及蒋千昭,也无暇去想蒋千昭此行的真正目的。此刻的郁净只想放松,好好享受这一刻,享受他人生中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跳伞,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他开始祈祷这一趟旅途变得慢一些。
“喜欢吗?”蒋千昭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喜欢!”郁净喊了出来,“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度蜜月!”字正腔圆的三个字闯进郁净心中,郁净笑了起来,虽然蒋千昭的演技真的很拙劣,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次的惊喜。
“喜欢就好。”蒋千昭在头顶上动作了一会儿,接着下一秒郁净只感受到了一阵奇怪的推力,两人竟然直接在空中分开,很快便相隔了一段距离,蒋千昭面对着他。
郁净能看清蒋千昭因为风的阻力而变形的脸,但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对方那欠揍的表情。
“害怕吗?”
“求我,我就来帮你。”
蒋千昭期待见到面前的人露出惊恐的神色,期待他再三隐忍过后对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
但事实上面前的人,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相反他看见了郁净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眼中甚至有兴奋的神色在跃动。
郁净看着美不胜收的景色朝着自己越来越靠近,像是要把自己全部拥入怀中,跳伞时那一刹那的失重加速了他的心脏,很快平缓。
但蒋千昭的松手却让他的肾上腺素久违的开始飙升,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当然那位大少爷不是人)。
郁净闭上了眼睛,距离越来越近,死亡的感觉几乎在朝着他步步紧逼,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荒诞的渴望,好想溺死在大自然里。
郁净后知后觉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距离地面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美丽的景色在瞬间就能将他杀死。
噗嗤。巨大的伞面从头顶上升起,将他重重拉回了天空,一同拽住他的还有蒋千昭。
“你疯了?”蒋千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过度发力手臂上暴起的肌肉,甚至能看见隐隐的青筋。
“对啊。”郁净朝他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降落伞缓慢下落,最终还是安全到达了地面,郁净一边缓着刚降落带来的不适感,一边跟在蒋千昭的背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
上车之后,蒋千昭仍然保持着沉默,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
郁净觉得有些罕见又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拉不下脸主动开口,于是便支着头一直盯着对方。
蒋千昭在这目光之下四平八稳,明明那视线几乎快将他完全灼烧,他却还是不愿意开口。
“今天话这么少?不像你啊。”郁净道。
“是的,毕竟一直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话,会被影响。”蒋千昭闭着眼回答。
郁净看着对方吃了炮仗一样的反应,更觉得奇怪,明明这一路上自己却没有惹到他的地方,怎么突然像被谁点着了一样,开始无差别释放冷气。
总不可能是刚才跳伞的时候,对着他担心过度了?这一念头刚一出,郁净便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宁愿相信维尔希和蒋千昭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蒋千昭对自己有想法。
“郁净。”
“嗯?”
“我警告你,”蒋千昭语气冷飕飕的,“你是我的oga,别擅自做主地把自己玩儿死了。”
到了,司机喊了一句。
两人的对话被迫中断,郁净跟着蒋千昭下了车。
终于到了,司机恨不得自戳双眼,他恨恨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心中嘟囔着,没见过这么酸的情侣。
面前是一个对他而言有些熟悉的建筑,当初在郊区的那个精神病院。
但它如今的装潢和精神病院扯不上任何关系,也不再变得沉默和没有生气,靠近这栋院子时,郁净都能听见来自屋内的欢声笑语。
肆意和张扬的笑声,是只有在郁净梦里才会出现的笑声。
“这是哪里?”
“你进去就知道了。”
郁净的心中有个猜测在慢慢放大,他推开了毫无滞涩的门,突然一群小孩冲了出来,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欢笑,直直地朝着郁净跑来。
郁净能感受的出来,这里面有一些是还没有分化的小孩儿,还有一些是已经分化成oga的小孩儿,他展开笑容,眉眼在这一刻不禁变得柔软起来。
谁知这群小孩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地朝着蒋千昭奔去,速度快得脚都抡冒烟儿了。
他们一把抱住蒋千昭的大腿,“哥哥,你来啦!”
蒋千昭面上无比嫌弃,他顺手摸了几把小孩儿的头发,“好了,进去吧。”
郁净跟着蒋千昭围着逛了逛,发现这里大多数的孩子们都是oga,甚至还有一些面容,是他曾经在新闻上见过的那些被抛弃过的oga。
“这些是?”郁净扶稳一个差点撞在他身上的小孩子,孩子递给郁净一支刚刚从路边摘过的花。
“所有我能找到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千昭沉吟了片刻,“不记得了。”其实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从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国家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做再多的事情,也不能消除蒋英对他的猜忌。所以假死回来之后,他便建立了一个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