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遇转身看去,对方唇角有一颗黑痣,吊梢眉,三角眼,一看就刻薄。
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女子有四德,德、言、容、工。妇德乃是四德之首。要求女子安贫恭俭,敬身重义,和亲睦邻。妇德之后便是妇言,要求女子言语得体,不逞口舌,不恶语伤人,挑拨是非。因女子若干犯口舌,则令家族不和,是以方有所谓七出之条。”
那婆子闻言脸色大变:“我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倒是搬出什么七出之条来吓唬我?你这是要仗着自己是秀才便欺负人么?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韩时遇淡淡一笑:“婶子又何必慌乱?虽则你恶语伤人,肆意妄测,然到底也是我的同族长辈,我身为晚辈自是不好与你计较,然也不得不提醒一句,婶子肆意纵情高论取乐,倒是快意,只不知外人听闻,不得以为我韩家女子皆是这般多口多舌,挑事生非不说,只怕韩家男儿也皆成了孬种,些许小事便寻死觅活的,软弱可欺。”
韩时遇话音一落,周围众人俱都变色,齐齐望向那婆子:“齐菜花,你不会说话少说两句会死么?”
更有男人直接冲过来扬手便给那婆子一个巴掌,“我叫你多嘴。”
齐菜花捂脸辩解:“这可怪不得我,他这个样子,又刚刚落第,谁见不会多想?”
众人啐她一口:“你心里盼着人家不好才会有这种恶毒想法,我们可没有!”
她男人见她仍旧冥顽不灵,气得又给了她两巴掌,齐菜花眼泪汪汪,再不敢言,方才转身一脸愧疚的朝韩时遇拱手:“秀才公莫怪,你婶子她乃是有口无心。”
呵呵,你家有口无心便能指着人造谣说跳河?
要知韩时遇乃是秀才,将来还要科举的!
这话传出去,人会怎么想他?不得以为他不堪重任?
名声对于走仕途之人而言,可是极为重要的。
要上官以为你不堪重任,你还想升职?
“哥哥!”
韩时遇还未说话,便看到韩张氏三人急急慌慌的朝这边跑过来,韩张氏到底是年纪大了,跑没几步路便气喘吁吁,文秀清便是再心急也没法,只得搀扶着韩张氏往前走,韩时萱则是没有顾忌,看到韩时遇便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只扑进韩时遇的怀里。
“哥哥你不要死啊!”
“遇哥儿。”向来一丝不苟的韩张氏这会儿发鬓凌乱,脸色苍白,望向韩时遇颤颤巍巍,几乎站不住。
“夫君!”文秀清也是双眼通红,满面心急担忧。
“我无事。”韩时遇忙将韩时萱扶住了,向韩张氏和文秀清解释:“只是早起出去锻炼身体,是野小子误会了。”
“我才没有误会。”野小子钻出来:“方才我明明听到菜花婆婆说的。”
齐菜花心虚,后退一步,张口想语,她男人瞪着她,遂不敢言,只往后躲。
“时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在韩时风和韩时云的搀扶下走上前来,缓了缓气息问道。
“我早起出去锻炼身体了,出了一身汗,菜花婶子便造谣我是落第失落,跳河自尽。”韩时遇看向韩时云:“你们若是不信可问二哥,我在省城的时候便每日卯初起身,沿街跑步锻炼,差不多这个时辰回院子用早膳。”
韩时云连连点头:“爷,我方才便说了,遇弟经此一番乡试,深觉身体不够康健,恐日后影响科举,因而下定决心要将身体锻炼好,是以每日卯初起身外出锻炼,卯正回来,断然不可能跳河自尽的,定是那起子心思叵测的在胡说八道,败坏遇弟的名声。”
韩时云说着朝菜花婶子冷哼了一声,齐菜花龟缩。
至此,韩老爷子和韩张氏等人才算是明白果真是乌龙,韩时遇根本就没有轻生的念头和行为,完全是这齐菜花胡说的。
韩张氏瞬间气得想撕人:“齐菜花!”
韩时遇扶住韩张氏:“母亲息怒。菜花婶子造谣生事,乃是犯了口舌,此事我相信勇叔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如果勇叔没法子给我一个交代,还有族里呢,若族里不行,还有县衙门。我相信,总有个能讨公道的地方。”
韩时遇说得风轻云淡,菜花婶子和她的丈夫韩勇却听得冷汗直流。
韩勇忙不迭说道:“秀才公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作为现任族长的韩老爷子也沉声道:“时遇你放心,这等事族里绝不会轻饶。”
韩时遇乃是族中最有天分最有希望中举之人,即便如今韩时遇尚未中举,但他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也无形中能在四乡八邻里提高他们凤溪村韩家人的名望。是以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信口污蔑,败坏他的名声。
韩老爷子给大儿子韩茂使了个眼色,韩茂便笑着对韩时遇道:“时遇,你这一身的汗,还是赶紧回去换了吧,晨风寒凉,莫要着凉了。这边的事,有大伯看着呢,大伯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也绝不会让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流传出去坏你的名声。”
“如此便有劳大伯了。”韩时遇朝韩茂拱拱手,又朝其余村人微微颔首致意,亲自扶着韩老爷子回去了。
韩时遇回到家中,韩张氏等人忙张罗给他抬水擦洗,韩时遇眼见文秀清瘦骨伶仃的拎着木桶抬水,整个人被沉甸甸的水桶带得弯曲,忙上前接过:“我来。”
他如今力气不错,轻而易举的便将水桶拎到浴室。
这大白日的,他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体上,这般一用力便将身体显露出来,劲瘦有力,充满男子气概,与他以往文质彬彬的样子全然不似,文秀清不由得脸上一红,忙转身跑回房间给他拿换洗的干净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