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都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名字。王北俪。
他仿佛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他在监狱里,每个难熬的夜晚,他对着墙壁,小声说话,假装墙壁就是她,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记得自己曾经是和她一样的人。
他在街头流浪时、在帮派混迹时、受委屈时、受伤时……想着的,念着的,都是眼前的这个人。他甚至在梦中设想过再次见着王北俪,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有没有胆量,去拥抱一下她?
告诉她,十几年前的那个吴石头,一直都在。
吴豫不止一次的想,只要证明了我的清白,我还能回去吧,若还能回去,只要静静的守在王北俪身边就好。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流浪的时光,是多么狼藉,甚至是狼狈,此刻他脸上还有金康给的一个重重的巴掌印。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吴豫了,该给心中的女神说些什么呢?他本来就口拙,如今更是词穷。
二人就这样站了几分钟,王北俪先开口,道:“这些年好吗?”
“这些年”三个字,就彻底击溃了吴豫的故作坚强的内心。吴豫微微侧身,王北俪看见他肩膀微微抽动。
“说来话长。”吴豫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王北俪道:“从离职到现在,你就没再联系过我们。”
“我的事情太多了。”
王北俪问:“为什么要做服务员?”
吴豫道:“有人愿意给口吃的,自然该接住的。”
王北俪的性格向来直截了当:“你还在查,对吧?”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王北俪道:“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王北俪目光中满是怜悯,她看着吴豫的面容,他的皮肤皱纹中,已经满是岁月无情的痕迹,他的眼神是灰色,再也没有了当年年轻时的热情,他的头已经稀少而有了银丝,际线也已经退后了许多。
这一眼怜悯真是让吴豫内心世界都翻天覆地。吴豫强忍着,镇定着,说道:“南漂嘛,正常的很。”
王北俪道:“你不会变的,我相信。你一定还在盯着当年的事不放。”
吴豫几乎要掉泪,王北俪仍然是了解他的人,相信他的人,有什么能比得到自己挚爱的人的信任,更鼓舞人生?
吴豫上前一步,不由自主想要拥抱王北俪。
蓦地,吴豫瞥见王北俪手上的钻石戒指。无名指的婚戒。
“你……结婚了?”
王北俪点头:“是啊,和夏峰。”
吴豫感觉口中苦,他刚刚想要拥抱王北俪的念头,生生被拉住,他用力将这个念头扼杀下去。
王北俪接着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愿意说?”
吴豫只是盯着王北俪的戒指,这枚戒指真好看,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买不起。
是了,也只有胡夏峰能配得上她,胡夏峰人灵活,会说话,有事业心,有担当,出身又好,根正苗红,现在想必已经是局里的领导了吧。
他内心苦极,他想过很多次,如果王北俪和胡夏峰在一起,他一定要祝福他们,可是当他看见王北俪的戒指的时候,他还是只能负气而逃。
这些年的落魄、流浪、慌乱、狼狈、穷苦,仿佛在一瞬间约好了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霸占。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故,他的人生不会是这样!
妈的!当时如果不是胡夏峰的耳麦失灵,指挥延迟,郑晋早就被钱雨扣住了,怎么会来拖住我的腿!
可是,人生,本来就没有如果!
吴豫终于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我他妈就是这样了,我变了,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只求个安稳。”
王北俪被吓了一跳:“我认识的吴豫不会说出这种话。”
吴豫神情复杂:“因为他尝到了没有面包吃的滋味!”
王北俪咄咄逼人:“面包怎么会成为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你不是那样的!为什么要变?以前不是你的错!”
“以前!以前!你干嘛老说以前的事?你还没明白过来啊,人是我踢死的,当时在聆讯时我说去追人,查线索都是骗人的鬼话,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逃避责任的托词而已!”
吴豫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口齿如此利索。
王北俪感觉到自己在抖,她颤声道:“那你坐牢呢?”
吴豫大声道:“我咎由自取,我和人争风吃醋,我在酒吧打了人,我难道不该——判刑吗?”
“我不信!”王北俪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