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问的?”
“他要找一个很酷的纹身……就是你手上这个,不过他自己手画在纸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就是‘赤影夜叉’。”
“他怎么说?”
“他说他之前有个马子把他甩了,还卷了他的钱,想要找到她,唯一的线索就是她马子身上有个这样的纹身。”
郭伟杰和周佳佳瞪大了眼睛,二人随即会意,吴豫这样的说辞,自然是掩护他真实意图的借口。
晓天接着道:“这可真是白痴啊,换了别人,我是不信,不过这吴豫石头疙瘩一块,呆呆傻傻的,连手机都不会用,这事儿多半也就只能在他身上生!”
郭伟杰闭上眼,他内心确认,这吴豫师兄,才是大智若愚,大演无象!
郭伟杰道:“那你怎么给他说的呢?”
晓天道:“那会儿他已经跟了我很久了,我觉得这小子人挺不错的,平日工作又卖力,我便有心帮他。”
“怎么帮的?”
晓天道:“我师父到底给哪些人刺过这样的纹身,我是不知道,就算知道,我师父死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得了……”
他顿了一顿,说道:“可是,这远近几个城市,哪些是追随我师父的粉丝,哪些是高端的刺青烧友,我在这个圈子里,是知道的啊!”
郭伟杰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知道吴豫后来去哪儿了吗?”
“最大可能是重庆。”
“为什么?”
晓天道:“我给他说过的一些高端刺青烧友的居住范围,有的是在武汉,有的是在重庆,在重庆的那一票人,是一个地下拳庄,也就是带黑色的社团,前几年重庆扫黑风暴,不知道这个团体给扫灭了不,若是扫灭了,吴豫多半也找不着他马子了。”
郭伟杰脑中一闪,第一个被排除的线索,脖子上有相同纹身的付海,就是地下拳师。
郭伟杰的小本上分别写着“雷霆专案”和“1o·5案”两行字,他在“雷霆专案”旁边写了一行字:“2o14年,离武汉,去重庆。”
郭伟杰和周佳佳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郭伟杰看了看表,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些时间,他和周佳佳便去汉口江滩走走。
郭伟杰一直闷着不说话,周佳佳默默陪着他,她知道他要是不说话,肯定心里在想特别重要的事儿。周佳佳和郭伟杰搭档了这么久,也颇有默契。江滩的风吹起周佳佳的头,她伸手轻轻揽起,她取出个橡皮筋,在头上挽了个丸子髻。郭伟杰说过,她这个型不错,挺适合她的,头上高高顶着个小嘴嘴,正吃货。
她想,自己这样打扮,这样会不会让郭伟杰心情放松一些?
恋爱是什么状态,大家都知道,就是看见恋人会心动,会总是想打扮成他或她,喜欢的模样,希望借此把他或她的烦恼都赶走。
郭伟杰沿着江滩走,抬头看见远处的黄鹤楼。这汉口江滩和黄鹤楼景区正遥遥相望。关于黄鹤楼的传说,郭伟杰倒是听过很多有,相传有一位仙人在酒楼中乘鹤飞上天空,后来百姓就建了这座黄鹤楼,一为纪念,一为崇敬。可见这黄鹤楼在一出世,就注定要受万众仰慕,注定要大放异彩,注定要睥睨众生。
黄鹤楼华贵之余又不乏灵气,檐角飞翘,南雁徘徊,遥想当年,无数诗人留下诗篇,见证恢弘历史。在历史和古建筑面前,人是何其渺小,人的一生又是何其短暂。
郭伟杰内心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触,他似乎感觉到就要找到吴豫。他和吴豫仿佛隔着十九年的时光在赛跑。十九年,弹指一挥间。
郭伟杰预感自己就要找到吴豫,离破案也更近了一步,他内心想,吴豫想必已经不再年轻,想必已经有了银丝白,若是相见,他年轻时是不是真的和我颜貌很像?若是相见,一定要问清楚,这么多年,他真的在一直追查张池?
远处传来了钟声,这钟声未必便是佛家抑或道观场所的声响,只是现在郭伟杰听来,真如醍醐灌顶。他恍惚间明白了吴豫的一切,仿佛他的灵魂和吴豫隔着时空,实现了重叠。
这远远的钟声,就像是郭伟杰曾经在某一次中文选修课上,看到的一句话,这句话源自佛经里的地藏菩萨。菩萨说,地狱不空,我不成佛。
敌人还在呢,一天没落入法网,吴豫一天都不会成佛。
郭伟杰惊觉眼角有些湿润,他强自遮掩,不想让周佳佳看见。
周佳佳识趣的岔开话题,问:“为什么吴豫师兄要去送快递?”
谁知她这问话,却深深震动了郭伟杰的内心。
郭伟杰颤声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入户’,才能挨个挨个,去找他要找的人!”
周佳佳瞪大了眼:“这样的笨办法、土办法,岂非需要莫大的毅力,需要莫大的隐忍?”
郭伟杰看着周佳佳,眼中满是崇敬,他目光灼灼,一字字道:“地狱不空,我不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