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不用管爷爷。”
这是被血缘上的“母亲”推上车时,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
姜岁不会忘记她回到家时,被满屋子人包围的爷爷有多么窘迫,脸色又有多么难看。
而自己这位生物学上的生母,则完全没有给爷爷任何面子。
她抱着姜岁不住地哭哭啼啼:“女儿啊,是妈妈不好!妈妈让你受苦了!居然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每说一句,爷爷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爷爷已经完全低下了头,坐在那把小小的椅子上,佝偻着身体,双手无措地搓在一起。
姜岁心疼。不顾在场人多,一把甩开了沉南拉住自己的手,走到爷爷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
爷爷这才抬头,和她对视。眼里居然有泪光。
姜岁便安抚地将手握的更紧了。
“爷爷,岁岁在。”这回换她来说了。
她说:“岁岁不走,岁岁要一直和爷爷在一起。”
她说完这句话,沉南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却现姜岁完全不看自己。便只好语气僵硬地冲着爷爷道:“老……老人家,你说说看吧,你怎么想的?”
其实何须她怎么想呢?沉南今天过来,就没打算让姜岁留在这里,只是现在在姜岁面前走个过场罢了。
爷爷也明白留不住姜岁了,便反握住姜岁的手,噙着泪,摇头说:“岁岁,别说傻话,爷爷老了,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跟妈妈回去,享清福,啊。”
姜岁自然不肯,可沉南那边直接带着人上手拉,爷爷那边也劝:“岁岁没事的,有时间可以再回来看爷爷,要是不方便,就不要管爷爷了。爷爷没事……”
其实哪里是什么享清福呢?
姜岁被遗弃快十八年了,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来找过自己。
她可不信沉南说的一直没找到的理由。看沉南穿戴,妆容精致,样貌保养得宜,身形姣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再看她出门带着一堆保镖,自然能猜到她的亲生父亲应该有点权势。
这样的家庭,如果真的想找,怎么可能一句“找不着”,便能够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流落十八年,除非,根本无心寻找。
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回到这个所谓的家。
这个家多豪华啊,一座独栋别墅,那么大,那么精美,全是姜岁看不懂的装修。光是仆人就站了好几排。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说欢迎夫人小姐回来。
院子里的每一块大理石地板都擦得锃亮,姜岁甚至嘲讽地想,自己的鞋子,从满是污水泥土的地方走来,是不是会弄脏这样的地板。
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她本该叫爸爸的高大男人。
正坐在客厅的沙上打电话,见到沉南带自己进了家门,却连头都没抬,只在挂了电话之后,敷衍地看了自己一眼,随意道:“回来了就好。”
眼前的人西装剪裁合体,头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可看得出面容英俊。
只是,那冷漠的声音,彻底打碎了姜岁对这个家最后的幻想。
她沉默坐在沙上,任由自己刚认识的“妈妈”对着“爸爸”殷勤介绍自己。
“阿飞,咱们的女儿可争气了,在a中读高三,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雁飞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挪开,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问:“嗯,不错。对了,亲子鉴定做了吗?” 这一问,连沉南都是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笑:“当然做了,货真价实就是咱们的亲生女儿。”
雁飞便没再抬头了,点头嗯了一声。
气氛有点尴尬,身边站着的佣人互相看看,眼底全是犹疑。沉南却完全不在意,继续拉着雁飞说话,雁飞虽然没抬头,但一直有回应。
只是没人再管姜岁。
直到,雁争推门而入。
直到,沉南拉着自己喊雁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