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奥祖来说,有些护理操作,令他感到尴尬,尴尬的原因是穆宝坚持陪伴,寸步不离。按理说,护士小姐在进行护理操作的时候,涉及患者个人隐私,家属应该避嫌,但穆宝不愿意走开。
穆宝认为他和奥祖之间,没有所谓的需要回避的隐私。
护士小姐只好询问他这位患者本人的意见。他刚要开口,穆宝就露出很伤心的眼神,微微偏着头,似乎是在用耳朵努力听他说了些什么。
于是,奥祖只好硬着头皮,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对护士小姐说:“只要你们不尴尬,那我也就不尴尬。”
奥祖虽然人在医院,但时刻关注着丹娜的局势变化,密涅瓦群地发生暴乱以来,最令各界震惊瞩目的莫过于贵族佛罗雷铎的骤然死亡,各地区广播电视台争先报道,各执一词,其中一派言论表示,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丹娜为了独立计划,故意卧底了一个哨兵在佛罗雷铎身边长达十年之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大众普遍相信这个说法。
每次看到这种新闻,奥祖都会露出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大概这就是新闻学魅力吧。”
一天上午,穆宝推着轮椅陪奥祖去做检查,虽然科室有安排专门的护工,但他不愿意让奥祖扩展交际圈。拍完片后,奥祖突然说想喝牛奶,恰好大厅不远处有两台自动售卖机。
穆宝说:“大哥,你要喝什么口味的牛奶?”
奥祖说:“草莓味的吧。”
“好,我去买,你不要乱动。”
“知道啦。”奥祖点头答应。
可是等穆宝买了牛奶回来的时候,奥祖却不见了。
穆宝快被气死了。
见穆宝着急寻人,一个经常在这里锻炼的患者好心告诉穆宝:“你是在找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吧,刚才他自己乘电梯下去了。”
穆宝沿着奥祖的行动轨迹,很快就在一楼导医台附近锁定了奥祖的背影,但他没有立马追上去,而是默默跟在奥祖后面,想知道奥祖有什么事,是要避开他来做的。
奥祖自己推着轮椅,行动方面并未受到多大阻碍,住院这段时间,他认识了不少人,每当碰到熟悉的面孔,他就主动与人热情的打招呼,不分男女老少。他独自顺利去到外面的休闲草坪,一群小孩正在玩球,他三言两语就加入了他们,并向他们炫耀自己花里胡哨的高超球技。
“你是不是打球才摔断的腿?”小孩们围着奥祖问。
奥祖换了一只手转球,同时回答得游刃有余:“我是坠楼摔伤的。”
“多高的楼?”
“差不多有一棵树这么高吧。”奥祖比划道,他所说的高度全凭想象。
“哇,真可怕。”小孩子纷纷张大嘴巴,又七嘴八舌地问,“那你的腿还会好起来吗?”
奥祖说:“这得看腿的心情了。”
其中一个小孩把手放在奥祖的腿上,他从来不知道腿还有心情这件事,腿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不等他琢磨透彻,奥祖轮椅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表情无比阴沉的家伙,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如果他妈没骗人的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吃小孩的怪物,他吓得连忙收回了手,和身边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他们抢过奥祖手里的球,全部哭天喊地,如鸟兽散,迅速远离此地了。
奥祖不用回头就知道穆宝来了。
“不是不能和他们玩,他们太小,没轻没重,会弄脏你的绷带,严重的话会使伤口受到感染。”穆宝蹲到奥祖身边,他已经很不高兴了,“大哥,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吗?”
“我以为你要买很久。”
“你明明看见那两台售卖机前都没人有排队。”
“这样啊,”奥祖摸着穆宝的脑袋,“我知道你肯定很快会找过来,你看天气这么好,不出来走走太可惜了。”
“只要你说,我肯定会陪你到外面晒太阳的呀,为什么非得要支开我?”
“我哪有你形容的这么鬼鬼祟祟,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每次都在保证。”穆宝将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奥祖手里,“我下次不会再相信你了。”
奥祖摸着良心讲,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要点儿自由,但穆宝表现得比医生还医生,对他管理得十分严格,每天规定他不许做这,不许做那,就连吃饭也是由穆宝喂他,其实这么简单的小事他早就可以自己完成,但穆宝不同意,说是影响康复进度。
穆宝推着轮椅,陪奥祖晒太阳,什么地方人少,他就去哪里。
眼看他们所到的地方越来越僻静,人越来越稀疏,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越来越少,奥祖一手推轮椅,另一只手将穆宝拉到身边,他声称穆宝走自己身边才踏实,实际上他是想自己决定去什么地方。
穆宝看穿了奥祖的想法,但没说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奥祖住院快满一个月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拄着拐杖进行康复训练。在穆宝的默许下,他终于交上了几个固定的病友,尽管他的这群病友平均年龄在七十岁左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彼此之间积极交流病情。
奥祖每天可以拄着拐杖单独外出半小时,因此十分珍惜和病友们聊天的机会,原本他伤得最重,是最早入院的,但康复速度比病友们要快,唯一令他感到无奈的是,他以为年龄不是距离,他把病友们视作朋友,病友们却拿他当孙子,问他什么时候结婚,还争先给他介绍对象。
奥祖问:“你们没见过我老婆吗?就是红头发的,不喜欢和外界交流,个子比我矮一大截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