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渝逢下意识退开一步,看样子拒绝了她的接近,但还是颔低眉地回话:“嗯,尚可。”
两人往前走,月商叽叽喳喳地制造话题,生怕自己一个歇气就会听到周如辜在后面喊住她。
周如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换了个芯子,倒连害怕也不曾掩饰了。
那,他真正的堂姐呢?
春和景明,李白桃红,一路上的草木花香被风吹到脸上,连脚下的石子路也是恰到好处的微斜。
月商边走着边把手放在肆意生长的沿路草植上,嫩绿的叶尖一略而过,划过掌心的痒意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
房渝逢侧头看了一眼,觉得很是小孩子心性,他哥哥也经常趁别人看不见时偷偷这样做。
这时两人已经拉开了几步的距离,月商浑然不觉,高高瘦瘦的少年迈步到了她的身侧,暗色的阴影把她完全笼罩。
“姐姐,”明明是清澈的少年音,却被故意掺混了阴森粘腻语调,让人在这如花的春日里也通体生寒,周如辜饶有兴致地问:“你喜欢房渝逢?但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那个病秧子?”
月商差点站不住摔到草丛里,还好稳住了,忍不住瞪他:“不喜欢不喜欢!”
“你之前不还要娶人家?但是房相认为你胸无点墨、好色淫乱,向陛下回绝了你。”
少年的面貌实在漂亮,眼型偏狭长,但眨眼看人时眼波流转,薄唇微勾,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妩媚。
纵使是被生活折磨得清心寡欲的社畜也有一瞬间的晃神,少年嘴里说着这么狠毒欠揍的话,脸却在说“姐姐好厉害”。
月商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是是是,我太差了。”她脱口而出摆烂的话术。
周如辜霎时失语,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棉花里还冒出刺扎了他一下。
不痛,但让人心里不太好受。
月商加快脚步又走到房渝逢身边,这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敢走神了。
大好的天气,跟堂弟说两句话,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她有多害怕,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一群人到了珍阁门前,张夫子站在廊下,看样子等候多时。
张夫子身形不高,神色也慈祥,笑道:“各位公子,随我上楼吧。”
所谓鉴赏课就是观赏评论一下精美器物或者玉料饰,用处不大,倒是放松的一门好课程。
月商逛了一圈,即便她不懂这些,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光是被随意摆放在角落的金簪,其上工艺繁复的精细程度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各位任选一件珍宝带回,观摩三日,功课便是一篇鉴赏文章。”张夫子的面目可憎起来。
月商听到还有功课瞬间连欣赏珠宝的心情都没了,感觉又回到了上司分配任务的时候。
还不如上宋息季的课,还能看小黄文……
她骂骂咧咧地去挑选珍宝,看上了一个镂空的瓷器,她刚想直接搬走,无奈一只手制住了她。
“周公子,可否请你让于我?”男子假笑着,说出的话倒是一点也不礼貌。
你说让你就让?月商果断放手:“好。”
男子见她这么干脆也愣住了。
月商不想惹事端,主要是这个瓷器太重了,自己搬回去够呛。
这次重新选了个白玉簪子。看着平平无奇,但是手摸上去,是温和的触感,簪身还有精雕细琢的纹样,看起来很有鉴赏的价值。
“和田羊脂白玉,工艺尚可。姐姐,你喜欢这种吗?”周如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瞥见她手中的簪子,好奇地问道。
他这声“姐姐”并没有放低音量,吓得月商连忙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见他们没人注意这边才缓了下心跳。
“别叫姐姐了,”月商想了想,说:“叫哥哥。”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是怕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然呢大哥?我在躲追杀诶!月商知道管不了他,懒得应付,转身就朝着房渝逢的方向走去。
避他如洪水猛兽,却将那房氏子看做靠山。三番两次的,倒真让他有些生气了。周如辜冷冷地看着两人相依的背影,心里有了计划。
身边还不停有虫子凑上来,让他更加烦躁。他终于看向一旁的人,身高的优势让他的视线带了点蔑视人的意味:“你说你叫什么?”
“公子,我名覃瑞,母亲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男子正是跟月商抢镂空瓷器的人,此时正打躬作揖地介绍自己。
三品侍郎的官职并不低,但这人野心太大,妄想攀龙附凤,又怎知不会狠狠地摔下来?
周如辜露出笑容,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天真善良的矜贵公子,问道:“那你认为,宫里的五殿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