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触第三枚碎片,墨垠又进入一繁华市集之中。市集之上,有一透明的巨顶,宛若琉璃,日光照耀下,市集每一处都熠熠生辉。摊位琳琅满目,珍奇异宝不胜枚举,有的摊位售卖闪闪发光的宝石,有的则展示着能够自动行走的小车,还有的摊位上摆放着一排排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果实。
市集四周,安装了奇怪的盒子,发出悠扬乐声,令人心旷神怡。而市集的上空,飞行着一种小型铁鸟,它们忙碌地运送着五颜六色的包裹。行人们穿着简洁利索的衣服,露出手臂和双腿,而周围的人对此丝毫不觉异样。墨垠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发现身体部分空空如也,仿佛他只剩下一双眼睛在观察这个世界。
记忆碎片再次戛然而止,墨垠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迷茫,这些完全陌生的场景,竟然十有八九是自己的过去。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记忆残缺?莫非也是那只大手在作祟?他对自己的认知是建立在记忆之上的,但如今连记忆都不能保证真实完整,他不禁自问:“我,究竟是谁?何为真实,又何为虚幻?”
他久久凝视着那些记忆碎片,一动不动,直到白曦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墨垠回过神来,将千头万绪压下心头,随后回头对白曦道:“我没事,我们先出去吧,在我的意识之海中逗留太久对你没有好处。”
墨垠与白曦一同出了识海,出来后,墨垠向白曦询问起那只神秘大手的追查情况。
白曦回应道:“已捕捉到一些冥王的蛛丝马迹。原本金逸和花易染计划深入探查,留下我和许长宿在此策应,但你刚才突然呼吸停滞,所以耽搁了行程。此刻,他们二人已经启程去追踪冥王的踪迹了。”
墨垠颔首,对金逸与花易染的实力他有信心,尤其是花易染的机智,有他们在,追踪冥王一事想必能有所斩获。
他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自己体内的心脉灵珀上,他虽服下心脉灵珀,但其中蕴含的惊人灵力尚未完全利用,过去的十几天,他全心投入修复识海,却忽略了灵珀中灵力的流失。如今,看着灵珀的光芒逐渐黯淡,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他向白曦简单说明了情况,随后盘膝而坐,沉入冥想,开始引导并吸纳那些尚未被完全利用的灵力。
他将意识深潜至体内,探寻到心脉灵珀的所在,而后用记忆中的顶级心法,轻轻地触碰那块灵珀。灵珀仿佛有了生命般的回应,一股纯净的灵力开始缓缓流出,如同一条被唤醒的溪流,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他牵导着这股灵力,让它们沿着特定的经脉流动。随着灵力的不断涌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塑,经脉逐渐变得宽阔通畅,骨骼在灵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有力,毛发也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宛如新生。
待他缓缓睁开眼睛时,体内的灵力不仅充盈而且更加精纯,他已然恢复了长时间维持人形的能力。
他以前一直渴望恢复人形,在世间自由行走,但如今,这个愿望似乎已变得无足轻重。
自从五界误传他陨落之后,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争相扩张自己的权利范围。脆弱的人界人族,在这股风浪中尤为惶恐,他们害怕妖魔的侵扰,于是家家户户都悬挂起墨垠的画像,以此作为驱魔辟邪的护身符。画像上详细列举了墨垠的一百零八条罪行,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邪神,如今却成了“邪恶已被制服”的象征,被挂在墙上,用来安抚人们的恐惧。
在墨垠与白曦共同生活的房间里,同样挂着一幅列有他一百零八条罪状的画像。仿佛人们相信,罪名罗列得越多,这幅画像所蕴含的驱邪力量便越加强大。
在这种环境下,墨垠即便已经恢复了化形的能力,却也不敢轻易展现真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决定暂时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去外面透透气。在征得白曦的同意后,他从窗户一跃而出,迅速消失在了广袤的天际。
他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审视起画像上列出的那一百零八条罪行。然而,令他惊愕的是,其中竟有近半数的罪行他无法与自己的记忆相匹配。那些触目惊心的指控——食孩童血肉、扒美人皮制灯笼、用生灵之骨做摆件——在他的回忆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对应的片段。
若是放在以前,墨垠可能会对这些荒诞的指控嗤之以鼻。但如今,他的记忆残缺不全,这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些被指控的恶行,或许真的在他遗忘的过去中真实发生过。这种念头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甚至有一丝恐惧在心中悄然滋生。
他开始沉思,天道执意追杀他的真正原因,难道就隐藏在他丢失的记忆之中?他的那些所谓罪行,难道不仅仅是被操控后的无奈之举,而是有着更为深层的渊源?他,难道真的是一个不该存活于世上的罪人?这些疑问像重重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难以消散。
正当墨垠陷入这片思绪的泥沼无法自拔时,突然,一股力量从他腰间袭来,将他猛然抱起。他迅速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的脸庞,那张面孔对他来说完全陌生。出于本能,他迅猛地挥出一爪,直取那人的面门。
如今他的身体已长大许多,爪子也愈发锋利,这一爪下去,那人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三道血痕,鲜血缓缓渗出。
然而,那人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即便受伤也依然紧紧抱着他,低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