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缓过神来,连忙招呼蓝桥蓝枫一起入座,然后亲自给几人倒上滚烫的大碗茶,伺候得殷勤周到,至蓝桥等人各自点了一碗牛骨汤面之后,才麻利地跑回灶旁。
蓝枫把玩起一旁放葱花的小瓶,笑着朝白雪音说道:“哎呀,有美女同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沾光沾光,要是等下能再打个折就更完美了。”
白雪音霞染玉颊,赧然道:“蓝二公子真会说笑。”
蓝桥见蓝枫有继续调戏白雪音的意思,接过话题道:“早上白姑娘刚出现时我没认出她,你小子怎就能一下叫出人家的名字呢?”
“嗨。”蓝枫故意叹着气一摊手道,“让你不肯把美人图往后翻多一页,丢人现眼了吧?”他嘿嘿一笑,从怀里珍兮重兮地摸出他的美人图卷,缓翻到第四页放到白雪音面前:“你看。”
白雪音好奇地歪头一看,不禁轻呼一声。只见画中一位绝色美女剑挑雪花,神情在专注中还有一丝恬淡,既像不食烟火自远江湖的天上仙子,又像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观音大士。看那画中美女的容貌,正是她白雪音。
画师技艺高超,生动处仿佛画中美女可随时跃卷而出,让白雪音深感不可思议。她又见画卷右上角有两列小字写道:“倾城榜其四,天莲宗白雪音。”后附有十六字短诗又曰:“其剑如仙,其质如莲,仁心似火,缥缈如烟。”
白雪音深吸了一口气,盯
着画中的自己,悄声道:“什么是倾城榜?”
蓝枫见她感兴趣,不无卖弄地道:“这是京城一位落魄书生画出的玩意,上面集合品评了天下十大美女,在京城卖得很是走俏。白姑娘被他绘于卷中,便也相当于被认可为当今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之一。”
白雪音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害羞,默然良久终于展颜一笑道:“画得不错。”她随手把画卷翻至下一张,见一红衣似火的华服美女俏然坐于月下抚琴,顾盼流兮间尽是倾倒众生之态,因念道:“倾城榜其五,京城花语夕。秦淮寻梦夜来香,妙语玲珑酒入肠。七弦奏尽风流曲,天音如醉月满窗。”
这时就听门外一阵喧哗,四个中年汉子走至面馆门前,其中一脸色蜡黄留着八字胡的瘦汉对面馆掌柜道:“给我们来四碗面,多放点骨头,再打三斤烧酒。”
面馆掌柜似是对这几人有些畏惧,忙不迭地应声道:“是,马上就来。”
四人大咧咧地进门,在蓝桥旁边一桌坐了。为首的赤膊大汉路过时扫了白雪音一眼,似是眼睛一亮,却也没多说什么,径自坐下和同伴谈笑。
面馆掌柜做得三碗汤面,正要给蓝桥等人送上,那八字胡瘦汉拍了拍手道:“掌柜的,你眼珠子掉地上了吗?这鼎鼎大名的庐州三虎在此,你这面还不先给咱们端上来。”
“可……”面馆掌柜为难地看了白雪音一眼,白雪音眼
珠一转,打眼色示意他先照顾邻桌。面馆掌柜感激地朝白雪音点了点头,走到邻桌陪笑着为他们放好三碗面,又摆好碟筷。
蓝桥本想发作,见白雪音不愿惹麻烦,只好强行忍住。他不想被邻桌的恶霸扫了兴致,低声问白雪音道:“敢问白姑娘是因何事来的庐州?”
白雪音整理了一下两鬓垂下的秀发,喝了口茶道:“去年我出师下山,第一件事是向新登基的皇帝送上我天莲宗的贺表,离京后我便四处游历,专管天下不平之事,有时一日百里,有时又会在同一个地方盘桓数月。”
蓝枫击掌赞道:“难怪我这美人图上说你是‘仁心似火,飘渺如烟’,原来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侠。”
“二公子过奖了。”白雪音微微一笑道,“我这次来庐州,只因不久前在九江救得一位投江轻生的少女,想为她讨回公道。”
蓝枫猜测道:“可是有人负心薄幸辜负了她?”
“不错。”白雪音点头道,“那人官居徐州指挥使,我去徐州路上经过这里,就遇上了你们。”
蓝桥不解道:“那白姑娘又如何一照面便认出了在下?”
“蓝少侠的侠名在江湖上可是响亮得很呢,所以我一听公子报出名字,立刻就想到是定远伯家的长公子。”白雪音悠然道,“还有蓝公子手中的那柄破晓剑,在我天莲峰上也有一柄。虽说是蜡制的仿制品,但看形状和样式,
却是一模一样。”
蓝桥叫一声“惭愧”,暗想蓝若海和天莲宗的叶雯之间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不然死前也不会托他把骨灰带上天莲峰。他见白雪音低头喝茶没再多说,也不便再问,转头对蓝枫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安萧寒只是单纯想和爹打一场江湖决战,事后为何又命手下把清筱抓走?还有他们的那个什么小姐,为何又命萧无痕他们对我们赶尽杀绝?”
蓝枫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吟着道:“听说方如天曾在过年时酒后失言,话中对皇上削藩颇有不满,随即便被安萧寒击败。现在爹也是在收留了清筱妹子后被安萧寒找上,这两件事是否太过巧合呢?”
蓝桥一怔,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安萧寒的突然出现,与皇上削藩有某种联系?”
“我现在也只是胡乱猜测。”蓝枫思索着道,“说不准安萧寒与朝中的某股势力暗中勾结,专门铲除阻碍皇上削藩的人。又或者他被某位朝臣收买,替那人排除异己?”
“我不知道。”蓝桥叹了口气,“看安萧寒与爹决战时的样子,绝不像是工于政治权谋之人,若说他被人收买,则更匪夷所思。无论如何,皇上此次削藩的决心极大,甚至不惜发动江湖力量,不但不放过逃出王府的清筱,更要连包庇清筱的我们也一并收拾,以后我们想再找立足之地,只怕会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