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黑棋。我,白棋。懂了吧?”
她执子落棋,他紧随其后,倒根本不存在白热化的激烈交锋——碾压性的对峙,陆冕连输二十局。
…… 小小的自尊心在风雨中飘摇,杀他个片甲不留的女孩儿浑然不觉,就着他的体温睡得香甜。陆冕小心翼翼把人放回床上,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苦学五子棋。
哇塞,没有禁手黑棋必赢。
于是他又找上门来,“今天,我黑你白。”
小孩子没情欲,但有的是好奇,够叫他心不在焉,兴许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游走过她丝、耳廓、后颈、腕部、手背、指尖,就是落不到棋上。
于是第三次见面以他连输十把为结局——第十一把不是他赢了,是于鸦下到活四时睡着了。
第四次见面是他蹲在树下悄悄掉眼泪,生怕被人撞见拿来取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有娘生没娘养”这话对一个父母离异不久的小孩儿而言实在残忍。
“我也好想妈妈。”
好冰的手,擦过汗涔涔的额头,把头往上一拨,让他满脸是泪的滑稽样被看得更清楚了。陆冕怀疑这病猫是上天派来克他的,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她都这么狼狈?
但他还是像找到庇护所的小兽一样抱着对方,从低声啜泣到哇哇大哭地把委屈往外倒,痛斥大人们都是坏蛋!最后使劲儿把鼻涕吸回去没弄脏她衣服,誓要和她一起永远当小孩儿当朋友当老大和小弟——当然,他是小弟。
于鸦给人拍背顺气,念念有词。
“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四四一十六……”
“这是什么?”
“童谣,送给,朋友。”
“能换一个吗?”
“十一平方一二一,十二平方一四四,十三平方一六九……”
好吧,至少她把自己当朋友了。
不记得第几次见面,他叼根狗尾巴草躺着跷二郎腿,她搁草地上伸展手脚摆大字。小玩伴兼任老师,每句话附带慢放、回放、详解功能,授课费是陪他躺草坪上找经过的飞机。
“医生说,要情绪稳定。”对于为什么总是没有表情这个问题,于鸦数着手指头背诵,“一不要哭,二不要笑,三饿要吃饭,四困要睡觉。”
她都照做,还是逃不掉听诊,抽血,打针,吃药,矫正肋骨外翻的扩胸运动。陆冕自然心疼,可自己一小孩儿钱没多少脑子也不够用,怎么真正缓解她的痛苦?
好像都没变,他一直,没法对她有价值。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天才如我料事如神哈哈哈……”
回忆被打断。居芷离闪进体育馆,后边儿飘着慢悠悠的同桌,三天没相见,陆冕便觉得她头都长了一截,想搭话,一时竟找不到开场白。
“姓赵的,滚过来!”
哥们儿被揪着耳朵带走,他看着地面心道自求多福,抬眸却见于鸦没离开——她仍不哭不笑,只勾勾手指,逗狗似的。
“你也,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