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功司的工作是否公正,朝廷自有监察机构,这一点,还不容你来质疑,既然能收进你的档案里,就说明这些都已初步考证过。”
这一句话如同焦雷似的打在顾青山的头顶。
他对于今秋的京察投注了诸多心血,满心以为自己这一次必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可若吏部呈上去的考核是如此模样,别说升迁,恐怕现下的位子都保不住。
可是这会儿他不敢在贸贸然地喊冤了,昨晚上的事儿,恐怕裴砚心里一清二楚。
他这会儿着实后悔不已,怎么就听了柳氏的话,竟然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
眼前的人是吏部的堂官,吏部的所有考核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要拿捏自己,简直就跟拿捏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手里的这封信,顾青山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反应过来。
若是裴砚当真将自己踩下去,又怎么会拿着这份东西过来?
或许……
事情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他干脆跪了下去,“裴大人,下官为官确实有诸多不检点之处,而今大人当着下官的面儿点出来,下官才知道从前行事实在荒唐,自今日立志改过自新,绝对不会再犯,还请大人再给下官一次机会。”
裴砚见状微微皱了皱眉,“顾大人此举,可不像是要改过自新的样子,天地君亲师,本部堂还当不起顾大人这一跪。”
顾青山额上又起了一层薄汗,这才又想起来,裴砚是最重规矩的人。
他这一跪确实不合规矩。
又连忙站了起来,只躬身行礼。
“上面所列的那些事儿,可大可小,且所谓的证据,只能做为评判依据,若要一条条核实,也不至于。”
顾青山一听这话,果然有戏,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还请大人多多体恤。”
“你以一个拨贡举人的身份,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虽然有些不光彩的手段,但也并非全无自己的能力,”裴砚的手指又在桌上点了点,“如今郑必清的案子已近尾声,陛下日前问起我人选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顾郎中能不能担得起这个重责。”
顾青山知道,这是到了表忠心的时候了,当即郑重承诺道:“裴大人请放心,若下官能继任京兆府尹之职,一定不忘今日大人的教诲,尽忠职守,将京兆府管理得妥妥当当。”
裴砚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淡然道:“你是我吏部的人,我对你自然也更了解些,既然有你今日这份保证,明日进宫,我也好向陛下回话。”
说着这才慢慢地起了身,一路往门口走去。
顾青山连忙让到一旁,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相送。
裴砚却忽然又停下脚步,指着他手里的那只信封道:“不过顾郎中也该好好看看这里头的内容。
这样的事情,一回我可以替你抹去,但是次数多了,若是上达天听,不光是你要受到惩处,就是本部堂也难免吃些挂落。”
顾青山连忙躬身应是,“下官谨记大人的教诲。”
等裴砚的马车走了,顾青山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长气。
随即又满心欢喜起来,若不是顾及着这会儿还有人在,只怕便控制不住自己,当下便要哼出小曲儿来了。
等进了书房,看到手里那只信封时,这才想起裴砚离开时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