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砚却没有半点儿怒意,反倒抬手制止了顾青山的训斥。
语气仍旧那般不急不缓,平静淡然,“昨日是偶然遇到顾大小姐,只是在跃然亭手谈而已。”
说着他又轻笑着对顾青山道:“这事儿想来俞大人府上也有人可以作证,若不怕麻烦,我倒是可以派人往俞府走一趟,大约也废不了多少功夫。”
顾青山连忙摆手道:“裴大人说笑了,您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看来……看来……”
他吞吐了半日,终于憋出来一句,“看来是我搞错了。”
裴砚的目光便落向那边的苏铭,“苏公子也搞错了么?”
苏铭人都傻了。
从裴砚出现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他就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的感觉。
身为一个读书人,而且极有可能科举入仕的读书人,在大启应该没有一个人不崇拜裴砚。
那么年轻便连中三元,在翰林院历练了仅一年便放了外任,直接当了知府。
谁知他母亲竟然一病而故,他不得不守孝丁忧三年。
许多人都认为这样的天之骄子着实没有福气,仕途如此中断,影响实在不小。
谁知陛下竟像是一直在等着他似的,算着他出服,一道圣旨直接召入上京,任吏部侍郎。
朝堂上争得头破血流的位子,就这么让他空降了。
哪怕知道这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裴家的嫡系子孙。
可放在他身上,让人连嫉妒之心都生不出来,只有仰望羡慕的份儿。
他总是幻想着,终有一日,他也能站在那朝堂之上,与这样的人并肩,能站得与他更近一些。
谁知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个人,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这会儿听到裴砚的声音,他额头上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当眼睛被眼泪辣得刺痛时,他忽然反应过来,“大人误会了,晚辈岂会认错了人,方才一来,晚辈就说这顾二小姐不光恬不知耻,还心思恶毒,便是因为见她在长辈面前故意构陷大小姐。”
苏二老爷立刻反应过来,露出惊诧的神色道:“竟是二小姐!你这孩子,怎么方才不说明白!”
所以,苏家是完全误会了?
那压力岂不是就给到了顾家?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回头,便现那顾老太太竟然直接从椅子上溜了下来,昏死了过去。
那一身叮里当啷的金饰也跟着掉了一地。
顾家众人顿时慌了手脚,“快快快,快去请郎中,可别是中风了!”
柳氏和顾锦月立刻忙着抢上去,加上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整个正厅乱作一团。
苏二老爷反应极快,连忙到门口说好话,请围观的群众暂且退避。
在场的人哪里不知道这是顾家下不来台,才使出这样的手段。
然而人家都要关门了,再如何围观,也不得不离开,只是在他们嘴里,顾家已然成了笑料。
苏家人趁机全部溜了,在场竟然就只剩了顾锦圆和裴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