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是我错了。求求你别做傻事。”对方埋首在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液体混着冰冷的雨水落进衣领。凉中带暖,滋味难言。
梁笙知道,这个面带桃花心如鬼黠,不畏天威不怀仁德的男人,终于怕了。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澹台烨,你是真的爱上我了么?不是为了权,不是为了欲,没有交易,亦非怜悯,只是单纯地害怕失去我么?
一直被自己辗转碾压的舌叶终于抬头,带着羞意回应了自己。澹台烨喜不自胜,将对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三年的死缠滥打,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然而他想得还是太美了。梁笙记挂着儿子,哪有心思行鱼水之欢?对方身体不好,他也不敢用强,只能憋屈地跪在榻上,支着枪控诉:“夫人,你每次都这样半途而废撩完就跑,很不人道的好不好?”
梁笙忍着笑意道:“你不是说过,等我做了皇帝再行人道么?”
澹台烨凄凄惨惨地擦了把不存在的泪:“可你也说过,做了皇帝,第一道旨就是阉了为夫tt”
“放心。”一个吻轻轻落在颊侧,似玩笑也似承诺,“我舍不得。”
七月初七。
纤云卷,凉月钩。江天映河汉,红墙倚危楼。
东瀛使团正赶上乞巧节到访。燕重锦带着礼部和译学馆的官员,一早便在东江口的码头等候。
一直挨到晌午,一枝高瘦的黑色桅杆出现在海平面上。随后,一艘黑色巨舰驶入了视线,两侧还跟着两艘桐油红漆的楼船。
除了戴着面具的燕重锦,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妈的,怎么开着战舰来了?这是来访还是开战?
燕重锦目力好,认出两翼监视护航的船挂着柳家水师的旗帜。东瀛的战舰也并非战时状态,甲板上没安置座炮,所有侧弦的炮口也都是关闭的。
再看看旁边瑟瑟发抖的一票官员,心里不禁骂了句文官怯懦,骂完方想起自己现在也兼着文职,便咳了一声道:“一条没牙的鲨鱼你们也怕?都打精神,别在外邦面前丢人现眼。”
“是。”下属们吃了定心丸,纷纷重振精神,伸着脖子看向缓缓靠岸的大船。
水手在码头搭好木制的舷梯,六七名穿着玄蓝公服的东瀛使节依序下船,与淳国的官员一一问候。
当中却有一人穿着蛛丝钩银直襟长袍,头戴白翡银冠,手中执了把山水折扇,打扮得如同中原人一般。
池寒步履飘逸地走下舷梯。他身材高挑,气质独特,站在东瀛人中显得鹤立鸡群,那张俊美又冷冽的脸也在第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似乎是被人花痴惯了,他未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反而凉凉盯着燕重锦的面具,眯起深邃的眸子,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
听到周围口水落地的声音,燕重锦知道身后这群没出息的东西将淳国的脸丢尽了。他上前一步,冲池寒拱手道:“在下礼部尚书燕重锦,池爵爷十年未归,可曾想念故土?”
池寒的父亲池日在为先帝寻龙珠时遇难,其母步川内伊被封一品诰命,池寒也封了子爵。只不过这对母子自小生长于东瀛,在池日过世后便离开了中原。一别十年,燕重锦还真有点怀念殴打堂弟的日子
“燕重锦”这三个字简直是某人的童年阴影,让池寒从头发尖到后脚跟都寒了一把。
原来戴着爹爹面具的人就是那个无良堂兄,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译官,待对方翻译完才慢吞吞地用东瀛话答道:“不想。”
这小子收到信不回也就罢了,跑到这儿还敢装不懂汉语燕重锦感觉手又痒了。
为了避免给东瀛使团留下糟糕的印象,他勉强压下暴打沙包的冲动,维持着大淳官员的体面,向领头的使节道:“皇上已在宫中备了晚宴,请诸位随本官来吧。”
遣淳使名叫小野三郎,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为何是晚宴?现在才正午啊。”
燕重锦呵呵一笑:“等走到皇宫就到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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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少卿将随行的武士安顿至驿馆,燕重锦则带领使节从东江口走到了皇宫,一边走一边介绍沿途的民土风情。
他一个武人不觉如何,文官们却累得腿软脚酸。东瀛的使节则像刘姥姥入大观园,东顾西盼地赞叹不停:“东都,大大滴好!”
入宫面圣已近酉时。
梁焓没按常理出牌,在接见之初只管宴饮不谈国事,让使臣们憋了一路的措辞都下了酒。
食案上中西结合的料理更让一群东洋人开了眼。小野三郎举着盛葡萄酒的高脚玻璃杯,瞅了半晌也没舍得放下。
池寒坐在使节堆里,发现龙椅上的那位老拿眼扫自己,不禁有些不自在。
更要命的是坐在对面的燕重锦。这人也不吃东西,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端坐在案后,眼神如冰地盯着他,冻得池寒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梁焓心中憾然一叹。
池寒虽和那人有七八分相像,但还是生得稚嫩了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高和气质也有不小的差异。可以肯定这两人不一样,也正因不是同一个人,他才终于感到身心俱疲。
该忘了,真的该放下了。一国之君本就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
他向池寒举了举酒盏,一句话没说,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
还是不看了吧。越看越忘不了,万一被国际友人当变态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