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廉王的缘故,梁笙对太子落水失忆略有知晓,遂回忆了片刻,答道:“大哥那日醉得厉害,早早睡下了。我因在船头吹了风,折回舱里喝药。你当时正同几个宫女太监在外面嬉闹。后来有人听到落水之声,我们出去寻了一圈,方知你不见了。”
“二哥可知是哪些宫女和太监?”
梁笙摇首:“应该都是东宫的侍从。除了你身边的春生,其他人我也不识得。”
春生梁焓撇过头,望向候在风亭外的两人。
梁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指着燕重锦道:“那位戴面具的是何人?”
“一个狂悖自大缺德无礼脸比猪丑心比脸丑精神病间歇发作的混账小人。”
梁笙:“”
梁焓:“我肺活量吼吧?”
梁笙:“所以溺水了?”
梁焓:“”
燕重锦已经在雪地里等得不耐烦了。
他可不是东宫的下人,没伟大到让太子和庆王唠家常,自己当晾衣杆儿喝西北风。跺了跺鞋上的雪沫子,提气掠身,运起轻功奔向假山上的风亭。谁知刚跳上一块突岩,耳畔突然捕捉到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燕重锦急忙一个鹞子翻身,腾空避过要害,却在起落间惊动了亭子里的人。
梁笙低叱道:“怎么回事?”
风亭畔的老黑松忽然下起沙沙雪雾,一道暗影从树冠中跳了出来。那人相貌平平,一身王府护卫打扮,跪地禀道:“属下该死,让宵小惊扰了太子与殿下”
燕重锦瞄了眼深深嵌入青岩的松子,冷笑道:“庆王殿下的护卫好生了得,出手就是杀招,幸亏我这个宵小躲得及时。”
护卫驳斥道:“你蒙着面,又擅自接近两位殿下,谁知道是不是刺客?”
梁焓乐了:“这你就错了。燕少爷摘了面具才是刺客,能直接吓死本宫”
梁笙挥退护卫,含笑望向燕重锦:“这位便是三弟的伴读燕公子吧?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避过高手的暗器,果然英雄出少年。”
燕重锦声音淡淡:“庆王殿下谬赞了。我方才不过踩中一截枯枝,也没能逃过您的耳朵。英雄二字,愧不敢当。”
梁笙眸光一滞:“本王病废之身,不过自小修习礼乐,耳力灵敏些罢了。”
庆王的生母是教坊司出身的伶人,喜吹笙,善歌舞,娇姿艳绝却身份低贱。梁笙是宸王酒后乱性的产物,虽是乐籍女子所生,却是盼了十多年的第二个儿子。梁笙幼时远比长子梁昱受宠,焱妃也在宫中压了容妃一筹。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梁笙九岁时东都爆发了一场瘟疫,不少宫人罹患怪病。焱妃久治不愈,香消玉殒。梁笙虽然小命得保,两条腿却就此废了。若非这档子事,储君之位很可能轮不到梁焓。
梁笙遭此横祸,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病愈后更是颓废如泥。近几年不知着了什么魔,活成了一个文人雅士,终日寄情于诗书酒乐,再不碰触政事。皇帝骂了几年也没了心思。病龙也好,僵虫也罢,全由他去。
听出庆王弦外之音,梁焓对燕重锦愈加不满,绞眉问道:“本宫正和二哥议事,你究竟有何事求见?”
“自是人生最重要的事。”燕重锦一本正经地道,“殿下出来得太久,该回宫用膳了。”
梁焓白他一眼。你是我妈啊急着叫老子回家吃饭?
梁笙掩口轻咳:“三弟也该回去了,莫让宫里等急了。”
“那二哥好生休养,我先走了。”太子殿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庆王府。
难得出宫一趟还要被某人监视。梁焓一路拉着小脸,连逛街的兴致都没了。
燕重锦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边,少有地主动开口:“殿下还是尽量少和两位王爷来往得好。”
梁焓腹中的炮仗终于被点着了,撩开窗牗揶揄道:“你是眼红本宫有两个好兄弟吧?唉,独生子的寂寞我懂。”
燕重锦呵呵一笑:“嗯殿下兄弟情深,重锦无福消受。”
“阴阳怪气的小人。”
“小人”抬手摸向自己的面具,梁焓吓得立马缩回了头:“不许摘!”
燕重锦托着下巴:“殿下莫慌,小人只是突然想到这里离刑部很近,不如顺道逛逛?”
“去刑部做什么?”
“去见识一番殿下的好兄弟啊。”
早点让这小子明白也好。皇家的男儿好兄弟只会是右手。
刑部尚书祝珩听闻太子驾到,连忙领着大小官员前来相迎。没想到太子轻车简从,带着伴读和小太监就溜达了进来。
“下官祝珩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梁焓摆摆手:“不必多礼,本宫也是随意逛到这儿了。”
到刑部闲逛?祝珩牙疼地看着这位小殿下。
“是这样,前阵子本宫在凌寒山失足落水一事,父皇应该交由祝大人查办了吧?”
“正是,不过听闻殿下玉体欠安,画舫上又无目击者,所以下官暂以意外处理。”
梁焓落座在大堂主座,刚翘起二郎腿又让燕重锦瞪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本宫也是这几日才想起来。当时是有人从背后袭击,本宫被敲昏了。”
若是有人蓄意谋害太子,这案子可就大了。祝珩大惊失色:“敢问殿下,可曾见着贼人相貌?”
这特么是猪尚书吧?都说了背后中招,老子后面长眼啊?!
梁焓深吸了口气:“不曾。祝大人对船上的人可有调查?”
“有有有。”祝珩派人取来案卷,“画舫之上除了廉王、庆王两位殿下,还有十四名侍女,十六名太监、三十八名护卫所有证词都在这里,请太子殿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