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是我在学校附近目睹了一个车祸现场。
看样子似乎是一辆轿车撞倒了一辆电瓶车,电瓶车的车主腿断了,伤口都能看得见骨头,流了很多的血。
当时跟我一起的那个人高马大、又黑又结实的篮球健将同学看到这场景,顿时脸就白了,趴在旁边的绿化带上干呕了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他觉得很奇怪,同样目睹这血腥一幕的我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此我只能呵呵,我该有什么反应呢?比这惨烈百倍的场面我都见识过了,这个伤者只不过是断了条腿而已,而且救护车都已经开到了,照这个伤势来看又不会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同学们最多只是发现我好像突然间老成了不少,真正发现我不对的,还是我妈。
我放暑假回去才没几天,老妈就对我说:“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失恋啦?”
我顿时说不出话了。
这时候离我回到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我本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阴影,从此可以毫无障碍地继续我的生活,可是别说我自己了,我的状态就连我妈都骗不过。
“还真失恋了?”老妈见我这个样子,就安慰地拍着我的背说,“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跟妈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眼光,我儿子这么帅都能甩得下手?”
“不是……”我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不是姑娘。”
“啊?”她一下愣住了。
我的眼泪忽然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流下来,任凭我自己怎么擦都止不住:“我想他了……可是已经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好了好了,儿子,别难过。”她像我还小的时候一样抱着我,“告诉妈妈,都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的已经撑不住了,只能哭着断断续续地把我穿越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说给她听。我需要倾诉,尽管我知道这也于事无补,还有可能被我妈当成神经病,可是我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还能有哪怕至少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只有我自己,日复一日地像个疯子一样沉浸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悲伤里。
我说了很久才说完,老妈就一直听着,即不质疑,也不打断。直到我哭累了也说够了,她才摸摸我的头:“饿了吧,我去煮面给你吃。”
“妈……”我用沙哑了的嗓子叫住她,“你真的相信我说的吗?”
“本来是不信的,这故事怎么听怎么像是假的,不过你都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看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听到她这样说,我的心里总算是宽松了一些,虽然我从小没有父亲,但至少我有一个好母亲,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了。
也许我没那么快可以恢复过来,也许我一辈子都会带着这道心口的伤,但是生活总要继续,我不能让自己永远沉溺在一个已经醒来的黄粱梦中。
不过有的时候,猛然之间,我也会突然失神地想,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楚封了,甚至我想从历史文献中查找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都不可能,我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但他只存在于跟我的世界完全没有交集的另一个世界里。
我们之间相隔的,又何止是距离和时间?
还没说再见,就已是永别。
番外
“哥,名单我给你拿来了。”楚南拿着几张纸交给正在书房写东西的楚封。
虽然楚封的真实身份已经不再是秘密,但楚南还是习惯性地叫他哥。这其实也是一种拉近他们关系的手段,楚封现在是真发达了,仗着跟楚封有过这么一段兄弟的关系,本身没什么本事的楚南也可以在将军府的下人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楚封点了点头:“嗯,放这吧。”
楚南就到一旁生起了一个小火炉开始煮茶。
楚封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才拿过那几张名单,名单上记载的都是他托人收集来的一些良家女子的信息,包括生辰八字、哪里人氏、父母从事什么职业等等。
虽然楚封因为年龄和资历的关系,手头的权力跟这耀眼的官衔并不相称,但好歹也是朝廷正二品的镇军大将军要选妾,还是有不少好人家愿意为女儿说这个媒的。
楚封一眼看下来,觉得条件可以的,就用笔画个圈,四页名单看下来也才选中了六七个。
“这几天内你找个时间,把这几个姑娘带来给我看看。”
“好咧。”楚南就接了名单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有点迟疑地问,“哥,我多句嘴,你跟仙师大人关系这么好,你要纳妾,总得跟他商量一下吧?”
“仙师素来不喜多事,等定好了人选,我再带给他看便是了。”楚封淡淡地说,“他若不喜,我再换也不迟。”
“哦,那也好的。”楚南就放心地出去了。
楚封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在楚南走后他仍有些心不在焉。
可以想见,要是照楚南说的,先问一问白泽的意思,白泽肯定是不愿意的。本来一直吃着独食,现在突然有人要分一杯羹,换他自己也不会愿意,哪怕不是一杯只是一勺子也一样。
上次他想帮白泽娶妻的时候,心里就有这种最宝贵的东西要拱手让一部分给别人的郁闷,但那样做也是想为将来自己娶妻留个后路,谁曾想竟会把白泽气得离家出走。
白泽对娶妻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楚封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与其说猜不到,不如说是害怕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点破。他担心白泽若是直说不许他娶妻,他就连转寰的余地也没有了,因为他对白泽一向是宠着顺着,听话惯了,若在此事上贸然强硬起来,只怕会把两人的关系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