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毕竟还是有些挂心,反正仗着外挂不用白不用,隐身围观一下我想也没什么关系吧。
柳晋卿提着一篮子吃的和冬装衣物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大牢深处,点着油灯正在看书的柳贤抬起了头,表情有点惊讶,又有些欣慰:“是文儿啊……”
“父亲,你受苦了……”柳晋卿的声音立马哽咽了,扑到了栅栏前。
“为父倒也没受苦,你不要担心,有几个死囚能有为父这般待遇,还可以看看书呢。”柳贤像是炫耀一般地说,“为父这辈子,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时间看一些闲书啊。”
“父亲……”柳晋卿哭道,“你是被冤枉的吗?告诉孩儿,孩儿一定想办法为你伸冤!”
柳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倒好像比柳贤真的蹲了冤狱还要打击柳晋卿,他难以置信地说:“难道那些罪名都是真的……可是你怎会……我……我不信……”
“别说了……”柳贤隔着栅栏摸了摸柳晋卿的头,“文儿,这可能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为父今日对你说的话,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回去细细思量,明白吗?”
“嗯……”柳晋卿抬手擦了擦眼泪。
“为父知道,你一直觉着为父是个伪君子。”柳贤缓缓地,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要记得,为父从小教你的东西,都是为父年轻的时候真正信奉的处世之道。只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一旦沾染,便再也不能脱身。彼时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把握,等到发现身不由己时,一切已是太迟。”
“父亲……我……我不明白。”
柳贤轻叹了一声:“为父一开始念书做官,满以为忠君报国与振兴家业都是一回事,后来才发现原来忠孝不能两全,此番为父既然选择了保全家人,就只能愧对君恩浩荡,也愧对这江山社稷,虽万死不足以赎罪。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不怪皇上和宁王,不怪任何人,都是为父咎由自取,你不可记恨,尤其不要想着替为父报仇,记住了吗?”
“嗯……孩儿记住了。”柳晋卿泣不成声。
“另外你还要切记,‘权’、‘利’二字,终生不要沾染。自你的叔伯们不听劝,执意不肯放弃眼前的利益,为父便知道早晚要有今日之局面。为父生平唯有两个追求,一想维护国家立嫡立长之正统,二想即不损害江山社稷又能得以保全家族,可机关算尽,最终皆不过是一场幻梦。如今为父剩下的唯有一个心愿,便是你可以平安度过此劫,不要受了为父的牵连,今后能够做个闲云野鹤之人,耕读传家,为父便死而无憾了。这些年来为父不让你入仕,又叫你与宁王一派的仙师交好,便是存着这一已私心,希望一旦有朝一日即使为父落败,我柳家的血脉仍能在你身上传续下去,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柳晋卿沉重地点点头。
“明白就好。”柳贤拍了拍他,一脸的欣慰之情,“仙师虽拆穿了为父所图谋之事,但那些事情本就是为父做下的,他忠于朝廷,揭发为父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因此记恨他,今后也要好好跟他打好关系,为父可就指望着他能够保全你的性命了。”
“父亲……”柳晋卿再次泣不成声。
“好孩子,别哭。”柳贤看着柳晋卿的眼神,慈爱得就像初为人父者看着还在牙牙学语的婴儿,“这些年来,为父对你保护得太过了,未能让你好好历练,现在后悔已是太迟……以后的日子再难,你也只能自己去面对了,不管是贫也好富也好,好好活着,孝顺你母亲,记住了吗?”
“嗯……”柳晋卿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看不下去了,默默地离开了现场。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我过去从来不觉得柳贤是一个好父亲,这家伙只会将儿子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品和工具,打他、利用他不说,还强迫他娶一个完全是政治联姻的妻子,但此时他所表现出来的父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我觉得我亏欠了柳晋卿,但我并不后悔。杀人犯也有父爱,但杀人犯就是杀人犯,更何况柳贤身上所背负的,又何止是绿茵的一条人命这么简单,他所放跑的也不仅仅是他的亲人和家族这么简单,就算我不收拾他,皇帝也饶不了他。
天道好轮回
等我飘着回到府里时,楚封也已经回来了,正一个人坐那静静地看着书。
见我现身出来,他也没有过问我去了哪里,只是催促我快些将衣服穿上,不要着凉了。
我发现他已经将我的衣服架在炭盆上烤热了,暖哄哄的衣服穿到身上,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可是想到刚才的所见所闻,我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封问。
“刚才我让晋卿见了他父亲……我忍不住去偷看了。”
楚封语气中透着无奈,“心里不好受了吧,早劝过你,你就是不听。”
我郁郁地说,“……反正柳贤已经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了代价,但是晋卿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我说什么也要保住他。”
楚封点了点头:“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你就去找宁王吧,这些日子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朝中事务大多是由他在打理。”
我便安心了一些,吃了晚饭洗了脸,跟楚封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对他说:“靖渊,跟我讲讲你的父亲吧。”
“我父亲?”他有点惊讶。
“嗯,忽然有点好奇。”
于是楚封就说了:“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比较严厉的人,从小就对我严加管教。他头脑十分聪明,才华横溢,就是为人比较高傲,讲话心直口快,经常因此得罪人。那日他和平常一样去上朝,突然就被捕下了狱,再也没有回来。我没有柳文的运气,直到父亲被处斩,我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