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至关中有千里之遥,途中官办的传舍驿亭,以及私人经营的客舍逆旅不知凡几。每当大军行宿的时候,从不主动烦扰任何一家,倒是这些驿亭客舍早得了消息,暗中传给当地的小士族及寒门地主,他们或抱着攀附结交之意,或恐大军同其他过境的士兵流寇一般抢掠,不是送来钱帛粮草,就是以美婢家妓相赠。
而令张曦君意外的是,齐萧竟然一律拒之门外。那时,她正从自己一日三餐的膳食中发现军中粮草不济,待行军二十余天后更缩减为一日二餐。但也正因如此,对于齐萧默许收下一辆专供官夫人出外乘坐的并车时,心中不免多了一分好感,即使这一切都是军师肖先生张罗的。
张曦君在这个世上生活了一十四年,却从没出过村子,最远就去过县城。如今多了一辆并车,不用和陌生侍婢挤在一起,沿途尽可撩开车上帏帘一睹千古前的人文风貌,还可同许嬷嬷畅所欲言,让她兴奋到几乎忘却所以。
不过由于战乱频繁,近乎年年灾荒,所过之处大多街道萧条,田地荒芜。不时还会遇到衣衫褴褛、瘦得只剩皮袍骨的流民,他们常以馊食草根果腹,神情木然,看见有大军行来,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直到大军行远才敢起身。
看到这些,张曦君游览的心思淡了不少,也不知可是天气越发寒冷所致,她撩帏远望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缩短,到了后面几乎不再举目四望了。
本以为不去看便可装作不知,然而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快出蜀翻秦岭入关中的时候,一道关卡绊住了他们的去路。当时,在三国时期,出于军事需要,各个政权都在交通干线的咽喉要地设置关卡,抵御敌军来袭,并盘查过往来人。一般百姓经过关卡时,更要交验官府发的证明文件后方可通行。如今,虽无政权并列,但是流寇繁多,为防几乎年年爆发的起义,朝廷也在各交通要塞加设关卡。作为朝廷新建的安兴县,今川北门户广元,自然有设关卡。
大军在此停了下来,齐萧正派人和关卡守吏交涉,许嬷嬷问道:“小夫人可要如厕?”
张曦君撩开帏帘,见关卡旁有个简陋的棚子,专供来往商旅歇脚之用。此时正值昼食之际,不但棚内的草席上坐满了人,一旁的树下也有人铺席在坐。
想到自己下车如厕一趟定要费些周折,就不免有些犹豫。
知道张曦君的顾忌,许嬷嬷笑眯眯的道:“出了关卡,再往前就是秦岭,到时要如厕可得在大山里面了。”
张曦君顿时无话可说,她实在无法在野外如厕,尤其是周边还有一千五百个男人。
得了应允,许嬷嬷立即告于车旁的士兵。
不到半晌的功夫,棚子里的人被赶了出来,十来个黑衣铁骑把棚子围了起来。
这时,关卡守吏已核实大军身份,正哈腰点头的下令放行。
张曦君携了许嬷嬷下车,立马就有百姓交头接耳的看来。她下意识的朝齐萧看去,果真见齐萧正勒着缰绳看来,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翻卷,好不威严。
不由避开眼睛,却仍感觉到他的目光隔了皂纱帷帽迫来。
应该是不满她耽搁了行程吧,不然视线那么锐利做什么?
张曦君撇撇嘴,心下腹诽着,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未料,在经过一棵树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人,猛地一下跪到了面前,哭喊道:“小姑1,请您救我!”
声音纤柔,显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张曦君微微一愣,诧异的低头看去。
果不其然,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郎。一张瓜子脸,小有几分姿色,穿了一身灰扑扑的棉衣,衣裳凌乱,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胸前的饱满。
一看,张曦君居然忍不住脸红,暗叹真是做古人做久了。
“小姑,求求您救救我啊!”就在张曦君微愣的须臾之际,护在棚子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当下就上去拽拉。哪知这女郎反应更大,抱住张曦君的腿拼死不放,口里的哀求声也越发凄厉。
正僵持着,突然“啪——”地一声响。
只见,一个中年大汉狠狠的一巴掌掴去,随即拽住女郎的头发往后拉,口中大骂道:“贱人!竟敢给老子逃跑!若惹了军爷们,看老子不打死你!”话音未落,只听“嗤啦——”一声,女郎破旧的棉衣撕裂,大半个身子瞬间裸露在外。
“啊!”女郎尖叫一声,环抱住半裸的身子。她似乎极怕大汉,竟在也不敢反抗,由着大汉将她拖回树下。
见此一幕,四周的百姓见怪不怪的哈哈大笑。
先前的那名士兵见事情已了,朝张曦君低头道:“让您受惊了。”话虽恭敬,却在示意不用为此浪费时间。
张曦君一无反应,依然望着那女郎,心里震惊无比。她虽知当世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却万万没想到竟敢公然撕扯……一念还未转完,只见一个满脸油光的男子在女郎的胸脯摸了一把,向大汉笑道:“兄弟,她没公文过不了关卡,不如卖给我!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