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点点头:“原是如此,恕小人冒昧了。”
邱氏摆摆手:“无妨无妨,不知这伤口如何了?可会伤了筋骨?”
大夫小心翼翼将伤口清理干净,抹上一层厚厚的药膏,包扎整齐,道:“幸好是伤在腿肚子上了,未伤及骨头,可毕竟是被铁片所伤,又破开这样大的口子,要当心风邪入体。”
“诊金多少?我来付,务必用最好的药。”不慎伤人的人道。
“用什么最好的药?他自找的,腿瘸了也是活该!”扶萤突然骂一句。
几人皆是怔住,邱氏先开口,朝那人道:“球场上总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不用放在心上,否则往后谁还敢出来跟我们玩?我这妹妹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放心,我们方家自会为下人医治,你便先去歇息吧。”
那人见她这样说,放心一些,抬步也离开。
现场只剩下方家的人,大夫正在叮嘱李砚禧注意事宜,邱氏将扶萤牵到一旁低声道:“三妹,我知晓你生气,可在外面总不好这样说话,免得旁人以为我们苛待了下人,往后多些风言风语便不好了。”
扶萤哪儿还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条血肉模糊的口子。她平时虽也会打骂李砚禧,可从未真敢动过什么利器,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方兰漳却觉得她有些怪,她看着不像是苛待李砚禧,反倒像是担忧太过。
“伤口也处理好了,叫人扶他回去就成,总归今日也要回去了,我们先去休息吧。”方兰漳走近两步。
扶萤摇了摇头:“表兄去休息吧,我去看看。”
方兰漳眉头微紧:“有大夫便行了,更何况,你毕竟是个小姐,也不好这样关怀他。”
“表兄先去休息吧。”她只是重复回答。
方兰漳没法,又道:“那我同你一起去。”
扶萤倒是未说什么,朝李砚禧身旁走,看着几个小厮将他抬起,跟着他往下人居住的房间里去。
那是一间通铺,里面不止住了他一个,小厮们见有主子来,自觉退了下去,将地方腾出来。
扶萤停在通铺前,盯着他看了许久,却是一言未发。
方兰漳以为是自己在场,耽搁了他们说话的时机,脸色已有些不好看。
他脸色越不好看,李砚禧心中便越发得意,就连伤口似乎也没那样疼了。
“一会儿我会叫人用马车将你载回去。”扶萤终于开口,说完便也走了,李砚禧只能在后张望她的背影。
方兰漳也跟上,低声道:“待回了府中,我会叫人去照顾他。”
“多谢表兄。”扶萤道,“到时我也派两个丫鬟去盯着。”
“当然可以。”方兰漳松了口气,只要别说是亲自看着,他什么都行。
只是一个小厮受了伤而已,所有人很快便忘了这事,又说说笑笑起来,到了时辰,便乘着马车一路往城中去,进了城门又各自散开。
临近黄昏,小姐也不好去小厮的住所,下车时,扶萤看过一眼李砚禧,见他脸色虽白,但还有气儿,便转头回了内院之中。
写春和画绿都在院里等她,看她无虞归来,脸上都带着笑意迎来:“小姐,打马球有意思吗?”
她未回答,只道:“李砚禧受伤了,要劳烦画绿去守一夜。”
“啊?伤哪儿了?严重吗?奴婢……”
写春还要问些什么,被画绿扯住了衣袖:“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嗯。”扶萤应一声,捏了捏眉心,回了房间。
画绿这才与写春低声道:“莫问了,这不是我们该知晓的事,你没见小姐脸色已不好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
写春迅速反驳:“不是帮我。”
画绿笑着揶揄:“你我之间,便不必这般藏着掖着了。”
“才不是。”写春将她往角落里引了引,“我只是觉着,以我的出身,即便将来离了府,也未必能寻到好人家,可又不敢高攀少爷们,放眼望去,也只有一个砚禧。待小姐嫁给三少爷,砚禧便是长随,兴许入了少爷的眼,往后做个管事也不无可能。”
“可以他那个脾气,恐怕早就将三少爷得罪完了。”画绿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我先去了,你照看好小姐,她出门一趟,肯定累坏了。”
“这是自然,我这就去。”
扶萤的确是累坏了,主要是心累,躺在床上便不想再动弹,可也睡不着,怔怔看着帐子,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天黑了,不知何时灯灭了,她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又被急唤声喊醒:“小姐,小姐,砚禧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睁开眼,眯着看刺目的烛灯。
“他发高热了,奴婢们没法儿找大夫,只能来找小姐。”画绿着急道。
扶萤皱了皱眉,坐起身来:“我记着府里不是有大夫吗?”
“那是为主子们用的,奴婢们哪儿敢去请?”
扶萤一下清醒了,快速穿上鞋子穿好衣裳往外走。
画绿和写春挑着灯急急在后面追:“小姐要去哪儿?”
“我也请不来大夫,可表兄必定能请来,我这就去寻表兄。”扶萤冒着夜风,快步往前,径直到了方兰漳的院子。
天太晚了,灯都熄了,四处漆黑一片,画绿报了名,守院小厮才凭借幽幽烛光认出她来,立刻恭敬道:“天这样晚了,小姐来寻少爷做什么?”
“我想请表兄找大夫。”
小厮一怔,忘了她便好生生站在这儿,快速邀她进门:“少爷早已睡下了,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唤。”
“多谢。”扶萤就站在正房台阶下的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