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了我的卦签?”言霁郁闷至极,紧抿的唇不由微噘,然而这次的语气且不用于上次,而是犹豫且自我怀疑的。
顾弄潮并没说是或不是。
只是道:“霁儿要不要看一看是何签?”
言霁看向地上的卦签,签面朝下,看不出来,但以顾弄潮的脾性,定要给他弄个下下签打击他的。
言霁收回目光:“不看,我要重新摇。”
然而顾弄潮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已拾起落在地上的卦签,念了起来:“鹤鸣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这条象语显而易懂,就连言霁都听明白了,脸一点点染上红晕。念完后顾弄潮盈盈笑道:“霁儿可是在问姻缘?”
中孚卦爻位二阳。
言霁错愕的睁大眼,他问的明明并不是姻缘,他只是问的顾弄潮。
偏生顾弄潮还胡搅蛮缠道:“跟我有关?”
言霁跪坐不住,唰地站了起来,站得太急,本就血气不通的人,顿时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身体也随着摇摇欲晃,这下倒将顾弄潮吓住了,伸手扶着他,慌乱无措道:“我不过开个玩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言霁眼前还泛着黑,连着喉间都有股疾跑过后的血锈味,根本无力将顾弄潮推开,他熟练地缓慢平息气息,让双目逐渐能够重新视物。
发现自己依偎在顾弄潮怀里时,言霁红了眼眶,不满于这具破烂身体,未免也太无用了。
正在这时,庵堂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以及庵主略带焦急的声音:“太后,非是我故意阻拦,陛下进去礼佛,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
“礼佛?”女子说得轻声细语,话里话外却咄咄逼人:“他来这里不就是向哀家请安的么,哀家久等陛下不至,知道自己找来了,莫非还要让哀家在外面等着?”
“不敢。”
“不敢就让开!”
言霁眨了眨眼,迟钝的大脑后半拍转动起来,意识到外面的人是顾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周易·文言传》
鹤鸣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周易·中孚》
同生五
可是顾涟漪为何会在这里?
他看向顾弄潮,根据往常经验,果断以为是顾弄潮动的手脚。
顾弄潮无辜地低声对他道:“真不是我。”
然而言霁眼中已有怒意,好奇怪,他如今面对顾弄潮动不动就生起,大约是这个人实在太烦人,总是干涉他。
干涉他回不到五方,干涉他喝不喝药的权利,如今竟连他愿不愿意见顾涟漪也要干涉。
顾涟漪不是一向护着她这位唯一的弟弟吗?
言霁突然伸手勾住顾弄潮脖颈,身高原因,他得稍微仰起头才能亲到顾弄潮的嘴角,一触即发后,言霁恶作剧般道:“顾涟漪看到我们这样,会不会气得再维持不住那副让人讨厌的‘端庄’?”
言霁一直都是知道的,顾涟漪知道他跟顾弄潮的关系,但顾涟漪从未阻止过,甚至可能还在暗处拊掌称快,当不知道母妃的死跟顾涟漪有关时,他是真的将顾涟漪当做自己在皇宫内唯一的倚靠。
也曾向顾涟漪寻求过帮助,希望她能以嫡姐的身份压一压顾弄潮。
可是每次他无意间刚提起一点,顾涟漪很快就会转移话题。
言霁决定当挑拨离间的“妖姬”,让他们两个踩狼虎豹彼此伤害,反目为仇!
顾弄潮本就抱着言霁,此时心脏骤紧,手臂锢着言霁贴向自己的腰身,在触感软绵的亲吻下乱了呼吸,低头撞进那双幸灾乐祸的双眸中。大约言霁以为自己将意图藏得很好,却不知顾弄潮何等了解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弄潮已经数不清自上次后自己有多久没碰过言霁,如今光是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就会意乱情迷的程度,他向来控制得很好,但就算自制力再强,也很难经得住对方主动撩拨。
在脚步声踏入庵堂门槛时,顾弄潮低下头,擒住言霁正要逃离开的唇瓣。
言霁惊愕得睁大眼,满目都是近在咫尺极具视网冲击的俊美容貌,他双手抵住对方胸口想将人推开,然而推拒却变得像是欲拒还迎。
太后以及庵主纵然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庵主为了保护她这双眼睛,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是要激她么,闭眼。”分开的间隙,顾弄潮撩开眼帘,眸底晦暗不明,说完再度低头亲了过来。
言霁身体僵硬了下,觉得顾弄潮说得很有道理,在闭眼前挑衅地往瞠目结舌的顾涟漪扫了一眼。
他要让顾涟漪知道,之前没有阻止,如今她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也要她明白,如今是顾弄潮臣服于他,皇权兵权都回到了他手中,顾涟漪就算贵为太后,也将回天乏力。
顾涟漪终于忍不住地怒吼道:“够了!”
“顾弄潮,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顾弄潮时放开言霁,不过手臂依然搂着他,深黑幽暗的眼眸在看着顾涟漪时透着渗骨的冷意:“我已经纵然过你很多次,可你依然不知悔改,康乐、姜棠清全在你的怂恿下送死,而你为何到现在还能安然无事?”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点顾念的情分烟消云散:“联系柔然巫师,用那边给的法子在霁儿喝的药里动手脚,让他病得更加厉害,我没按照大崇律法让你入幽牢,已是全我们同姓顾的情分了。”
言霁这还是第一次准确听到太后被送到庵里的原因,之前两点他都知道,但顾涟漪在他药里动手脚这事,他也是第一次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