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吓到你了吗?”
安许莫匆忙地摇着头,之前就有些泛红的眼眶更是红得彻底。
“都过去了,余老已经治好了我。”周谨沉用干燥的手掌擦去了安许莫额前渗出的冷汗。这阵工作太过忙碌,男孩的身体本就不好,他有些后悔让对方听见这种事了。
安许莫咬着下唇,齿列在唇瓣上印出深深的痕迹,他的舌尖也疼得厉害,被咬破的伤口突突地跳动着。
可这疼痛却不急当初哥哥所遭受那些的百万分之一。
和周谨沉交换了一个眼神,辛子麦继续道:“当初消息乱传,真假难辨,所以谨沉才会一直以为何文彬是透露消息给地痞的人,以至于后来渐渐疏远了小安。但何文彬其实早就被周家逼得跳了楼。我们到最近才查出来……”
他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当时不慎导致流氓闯入周家的人,应该是谨沉的母亲。”
在安许莫震惊的视线中,辛子麦并没有做太详细的解释,他只简单提了一句:“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周夫人或许也是无心过失……”
可安许莫并没有把他的话听完。
“怎么可能是周夫人?”
辛子麦道:“所以说可能是无意的过失……”
“可周夫人最不喜欢的人是我。”
辛子麦一愣。
揽着怀里轻颤躯体的周谨沉道:“小莫,这件事和你……”
“哥。”
安许莫低低地叫了男人一声。
辛子麦的日记里,十二岁的周谨沉心心念念,最惦记的,只有安许莫一个人。
他病发的时候,仍然不忘抱着娃娃躲到屏障后面,就算看见了信任的余老,他的第一个动作,也是首先把娃娃递给对方。
安许莫抬起眼睛,泛红的眼眶内浮现出骇人的血丝。
他哑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余老先生给你治疗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说,要救弟弟?”
承认我做男朋友。
偌大的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
最近的工作太过忙碌,安许莫每天至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因为无法保障足够的休息,他的眼睛出了点问题。虽然医生说过是小毛病,问题不大,可单是看一眼,周谨沉都能感觉对方眼底的痛苦。
所以安许莫执意要听真相的时候,周谨沉没有继续瞒他。
把文件留下后,辛子麦就率先离开了办公室。这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旁人不好参与,也插不进去。
将门反锁好,周谨沉才终于开了口。
“我说要救你的事是个意外,小莫,你并没有被绑架。”
安许莫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被绑架的记忆。
“是我以为我没保护好你,让绑匪带走了我们两个,才会一直惦记你的下落。”
“但是他们最开始的目标是我,对不对?”安许莫哑声问。
如果绑匪真的是要用周谨沉来换钱,他们肯定不会对丝毫不受重视的安许莫下手。
周谨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当年起意策划绑架的人,是安许莫生父何文彬的家族。自从周允杉和何文彬去世后,周何两家势如水火,争斗多年,何家不如周家底蕴深厚,逐渐显出颓势,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安许莫头上。
安许莫有周允杉留下的遗产,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涉及到周家核心的东西。何家想利用这笔遗产,就要把安许莫抢过去。为了避免嫌疑,何家雇了道上的人出手,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潜入周家的人被周谨沉发现,一片混乱之中,最后被绑走的人居然变成了周谨沉。
被带走之前,周谨沉没能确认安许莫的安全,他亲眼看着一个混混朝安许莫所在的房间走去,之后就被套上麻烦打昏了,所以他才会误以为,弟弟也被一起抓了出来。
绑到人后,地痞们本该直接把人质交给何家,但他们被周家追得太狼狈,一路匆忙逃窜,直到赶到安全地点时才发现,下手时居然装错了人。
绑匪头子从何家那里拿到过资料,等他认出周谨沉的身份之后,竟是恶从心起,打算两头通吃,一面以周谨沉要挟周家交付赎金,一面用曝光雇佣绑架的事威胁何家。
何家气不过,直接雇了第二批人去报复绑匪,哪知绑匪在道上听到了风声,第二批人的偷袭没能成功,两帮人正面火拼,落了一个两败俱伤。
周谨沉看着人,道:“小莫,这件事和你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是因为我,绑匪才会临时改变主意,最后导致了互砍的事。”
安许莫垂着脸,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不是。
不是因为哥哥,一切的起因都是他,哥哥却替他承受了超出百倍的痛苦。
周谨沉伸手过去,动作轻缓地把男孩的脸捧了起来,他用拇指轻抹着对方侧脸上的泪痕,被擦不完的眼泪打湿了整个掌心。
“如果没有内应,绑匪不可能那么轻易地闯进家宅,”周谨沉低声道,“直到最近,我们才查出来当初与何家合作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她和我父亲是商业联姻,对整个周家都没有什么感情,何家给她的父亲许下了好处,她就同意了帮忙对你下手。”
“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祖父和父亲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但因为我外公的求和妥协,再加上当时收购破产的何家的利润,这十几年来,他们仍旧生活在一起。”
周谨沉看着面前的男孩。
“在他们眼里,我受的伤害,完全可以被收购何家的利润抵消。”
安许莫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咬住了红肿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