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看着楼底下一个又一个的行人,希望那些里面会有一个,他认识的身影出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南方的城市夏天非常热,郁辰不喜欢在酷热的环境下出汗,那会让他感觉到身上又痒又难受,还会泛红起疹子,所以他从小的时候就不喜欢皮球,不喜欢外面的秋千和沙地,不喜欢外面吵闹的游乐场和滑滑梯,不喜欢出去玩。
和传统的小男生不太一样。
每天在阳台的小台子上面一坐,有遮阳的屋顶挡住酷暑的太阳,有宁静的环境,有时候还能听到楼上的邻居,用磁带机播放一些古典音乐,细细碎碎的,隐隐约约的,要非常专心仔细听才能听清。
对很多两三岁的小孩子来说,这样做是很无聊的,但是对郁辰来说刚刚好。
而郁辰,就是在这样的日常当中的其中一天,听到屋内祖父的声音。
「郁辰,那孩子脑子有问题的,是自闭症,都坐在那里一个下午一动不动。」
小孩子的听力出乎意料的好,当时的郁辰甚至能够隔着阳台,听到楼上邻居用磁带机播放的音乐,所以隔着一堵墙的屋内的声音,肯定是听全了的。
三岁的他还不至于理解‘自闭症’是什么东西,但是却能够听懂话语里面所表达的感情,那股‘嫌弃’的感情。
当时的郁辰在只有自己在的阳台那里,觉得很尴尬。他从坐着的小台子跳下来,双脚站定在了地面上,过了好久都没有想好,自己是推门回去好,还是继续呆在阳台好。
而那一句「郁辰,那孩子脑子有问题的,是自闭症。」的话,就成为了郁辰回想自己很小时候的第一个记忆。
后来祖父生病,祖母要去医院照顾而不得不把他送回去父母身边,再之后遇到姑姑,接触到滑冰……
这一段最早最早的回忆,他甚至都没有跟姑姑说过。因为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的祖父,姑姑的父亲。
他感觉要是说了,姑姑无论偏向哪一边,都不会开心。
而在他慢慢长大,终于知道‘自闭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国家队青年组。那也不是说出这个秘密的好地方。
他在国家队时候选手人员变动很频繁,很多都是十七八进来,过个一两年就龄升组了。而且大家都默认郁辰是一个沉默的训练狂,找他聊的内容大多数都和训练有关。
梁教练……梁教练认为青少年是没有烦恼的,按照要求好好训练就可以了。
看着窗外飘雪的郁辰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看向比他年长五六岁的银朋友,“所以,佐切卡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
面前的青年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像是很难过,想哭的样子。
“怎么了,”郁辰无奈的笑笑,“我自己听起来都没有难过。”
郁辰依旧觉得自己的脸好红,而且有点困。但是他今晚喝的饮料按照佐切卡说的,应该没有加香槟才对。
他讲述这段回忆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故事里面的那个被说是‘自闭症’的主人公并不是他那样。
郁辰自顾自的,在朋友难过的表情下,把之后的一些经历也说出来,“祖父应该把他的想法,跟我父母说了吧……不过那个无所谓,因为五岁开始,我就跟着姑姑学习滑冰了。”
小镇里面的资源很不足,当时并没有能够指导二周跳以上的教练,还是姑姑专门出差去北方,去大城市,观摩其他教练教学之后再回来教给郁辰。所以,他们姑侄两人可以说是互相打磨,互相进步。
他很感谢很感谢姑姑,所以心里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他不敢跟姑姑说,怕打扰到姑姑,怕……会被嫌弃‘麻烦’而不再想管。
那时候的练习进程不快,甚至还出现过鲁普跳卡一个月没跳出来的事情,无论是他还是姑姑都对此没有头绪,最后还是郁辰穿着护具,硬是摔了几次才摔出来的。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有‘野心’吧,每次完成一个新的跳跃之后,他总会迫不及待的想跟进一步,做更难的动作。
从一周跳,到二周跳,到三周跳升组。
学习很不容易,训练很不容易,也就是因为这样,郁辰非常珍惜每次的训练机会,每一次都会练到体力清空为止。
十三岁那时候的外训,是姑姑帮忙找的。也亏得在网络信息刚起步的阶段,郁贤淑能够找到资源,甚至还为郁辰申请到Isu给青年组专门用于花样滑冰练习的奖学金。
之后的记忆,郁辰每次回想起来都需要选择性的跳过,才能够继续呼吸。
梁教练是很好的教练,国家队青年组的带队负责教练是很厉害的,指导了郁辰过完三周跳,进入四周跳的过渡。
可是——外训是姑姑为他争取到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