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钧向一旁让了让,对众人道:“八处阵眼,若每处派二百弟子驻守,越陵山弟子勉强可够,只是这样一来,便无人守住幽篁镇了,而且阵眼分散,万一生变也不好来援。”
苏获伸出手指着那布防图,说道:“我一人可守一处,如此可省下百余人。”
林惟竹也点头:“我也是,三只眼睛够用了。”
晏伽随手挥去方才两人在地图上点的云痕,摇头:“越陵山的规训,从来都不是以人命去填,此法不可行。躲在山上只等着人家杀上门自然不成,既然横竖是背水一战,不如反守为攻,我们杀去神殿的老巢。”
“你要亲自去找神殿?”臧琼云在一旁问道。
晏伽看着她:“臧长老,我知道此法冒进,但是……”
“你要多少人?”臧琼云却道,“我门下弟子九十二人,以凌绡为,皆可赴往前线。”
晏伽一愣,随即笑起来:“不必,弟子先谢过长老了,但此去只我一人就足够,在你们出手之前,我需要先做一件事,否则即便派出仙道精锐压境,也奈何不了弦无双半点。”
“什么?”
“去一趟青崖口,撕了那个神殿。”晏伽将秋水桐梨剑拔出鞘来,笑得仿佛平日在谈天一般,“不管它们碎成多少片、复生多少次,我都用这把剑奉陪。”
“强攻不易,但坐以待毙更是无用。”怀钧道,“师父,按照您说的,我与师叔师伯可先驻守越陵山,另有二位长老坐镇,应当无碍。只是越陵山距青崖口尚远,我们要何时去接应您?”
“给我一日。”晏伽眯起双眼,擦拭着手中长剑,“我一定把那个脏东西从神殿里揪出来。”
他转向展煜和萧千树二人,说道:“还有一事,是我个人的托请,眼下还需你们尽快赶回各自的门派,带些弟子来援。云锦城已经被围困了一天一夜,那里也须得请人去援。”
展煜等他话音刚落,立即应声道:“这你不必担心,我和萧九自会全力助你。”
晏伽默了默,又道:“若有门中弟子愿意随行,务必要对他们说清楚,此战或许去而无归,不可有半点隐瞒。若如此他们仍愿出战,便带过来吧。”
“好。”萧千树点头,“你放心去做,阿晏,哪怕无人愿来,我和阿煜也都与你同去。”
“二百弟子足矣。”展煜道,“走吧,萧九,你那破落道观要是撺掇不出人来,我借给你。”
“……不必。”萧千树很嫌弃道,“先想着怎么过你家长辈那关吧。”
孙渠鹤叹了口气,对晏伽道:“眼下孙氏剑宗已不复如前,但归根到底也是我爹多年来助纣为虐,才致今日之祸,我既承其养育之恩,便要一并弥补他的过错。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
温哲久也与她同路回去,却并非是搬救兵,说自己此去只为还师徒一场的恩遇,等了却这场红尘孽缘,从此也不必缚身佛门了。
唯有晏伽和顾年遐与众人背道逆行,一路向西而去,半日后便到了长明镇。这里已然是一片死气笼罩,街上不见半个人影,镇子外徘徊着许多憧憧鬼影,身形似雾气凝聚,却全无三庭五眼,行走时如烂泥蛹动,夹杂若有若无的哭嚎声在风中飘摇。
那些黑雾正想往镇子里钻,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冲出几头白狼,扑上去便撕咬起来,直至黑雾在利齿之下化作飞尘,竟是一步也靠近不得。
“族长大人。”
一头白狼快步奔至顾年遐面前,俯下头去:“我们在此守卫,这些东西从昨日便开始增多,方才香绝谷那边也有异动传来,天边那些黑云仿佛更近了许多。”
两人望向远处成团的墨云,如同兽口一般,缓慢而凶恶地吞噬着天地一线。
顾年遐双眼中兽瞳浮现,那是狼族准备迎战的姿态。
“那就是‘神殿’。”晏伽说,“当年收徒的最后一道试炼,心莲从弦无双心中所看到的,便是此物。”
“是那个对我讲话很温柔的姐姐吗?”顾年遐问。
晏伽转过头:“你见过她?”
顾年遐捋了捋耳朵,像是在回想,“嗯……你剖心的时候,我觉得好疼,就跳到潭水里浸着,然后她忽然在耳旁叫我的名字,慢慢的我就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晏伽想起那时心莲看上去有些萎靡的花瓣,原是为他们两个舒缓了些许痛感,想来如此也会对心莲自身有损,但对方却只字未提此事。
他在心中默默拜谢过前辈,便提起了秋水桐梨剑,和顾年遐双双御剑向香绝谷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