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薄被,闭目躺的安稳。
丫鬟们见相劝并无用处,只好吹熄了灯烛,悄然退出去。
不知是南平公主那里出了岔子,还是萧玉琢离开松竹馆的时候被人瞧见。
次日晌午,坊间便流传着,寿昌郡主欲求不满,趁着景将军不在府上,悄悄前往松竹馆。
梅香前来回禀的时候,脸都白了,哆嗦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郡主,这……这可怎么办啊?”她说话间,连腿都在微微颤抖。
“若是叫将军听闻这流言,”竹香也皱紧了眉头,“以将军的脾性必不能忍。”
萧玉琢点了点头,“是不能忍。”
“郡主怎的一点儿都不着急?”梅香都快急哭了。
萧玉琢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能忍怎样?大不了休了我呗,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再不相干!”
梅香瞪眼,张口结舌。
原来郡主想要和离的念头一日都不曾断过啊?和离不成,如今倒是宁可被休弃,都不愿和郎君过下去了?
“郡主这又是何必?”竹香面有不忍,“何必搭上自己的名声?万一将军真的……日后谁还敢娶郡主啊?”
“我也没想着再嫁啊?”萧玉琢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谁说女子就一定要依附着男人生存?我一个人就不能过好吗?”
菊香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伸出要掀开帘子的手将在半空,迟迟未动。
有小丫鬟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愕然回过神来。
“姐姐怎的不进去?”小丫鬟问道。
菊香却是摇了摇头,退了几步,默默无声的站在廊间,举目望着院子上头的四方天。
郡主想要走出这四方天,听如今这话音,是谁也拦不住她这想法了,若是胆敢阻拦,只怕是……
“把菊香也叫来。”萧玉琢在屋里吩咐道,“你们虽是我的陪嫁丫鬟,但如今这一步,是我妄自走出来的,只怕阿娘也不能赞同。是以,我也不勉强你们。你们若想留下,便可留在将军府中。”
菊香被唤进屋内,闻言皱眉,“郡主这是做什么?”
“坊间流言,郎君必不能忍,郡主这是要……”梅香说着便掉了泪。
萧玉琢抬手拍她的头,“你哭什么,当高兴才是,我终于解脱了,日后再也不受他的压迫,有什么好哭的?难道离了他,我会饿死不成?”
梅香听闻此言,却是越哭越伤心。
“趁着郎君还没回来,你们快做决定,我也好趁着在被休弃之前,将你们都安置好!”萧玉琢呵呵一笑,“想回萧家,还是想留在将军府,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思。”
“婢子跟着郡主,哪儿都不去!”梅香哭着跪在萧玉琢脚边,抱着她的腿,“郡主去哪儿,婢子就去哪儿!”
竹香也噗通跪了下来,“婢子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就过誓,这辈子都伺候郡主,别无二心,否则不得好死!”
菊香脸色僵硬的看着两个姐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梅香竹香扭脸看她,目有狐疑。
“郎君还没有休了郡主呢!你们不劝着主子,又是哭哭啼啼,又是急着表忠心,这算什么?”菊香有些气恼着急。
萧玉琢微微一笑,“这是我的意思,她们对我忠心,自然要照着我的意思来。菊香也不必生气,你若有旁的想法,我不会怪你,主仆一场,我岂会容不下你?”
“郡主这是说什么?”菊香一怔,抬眼看着萧玉琢,眼圈不由蒙上一层水雾,“郡主这是不信任婢子了?”
屋子里安静。
梅香竹香跪在萧玉琢脚边。
萧玉琢看着菊香,没有说话。
菊香僵立片刻,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郡主叫婢子从梧桐苑回来的时候就跟婢子说。郡主信任婢子……”
说着,她声音哽咽,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梅香竹香都低下头去,他们主仆一路走到今日,并不是一帆风顺。
彼此之间也生过嫌隙,也曾有误会,疏离。
也曾被小人挑拨利用……
可前些日子,好像那些嫌隙都没有了,都不见了,他们主仆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条心的。
便是有人陷害,有人见不得他们好,可他们相互扶持着,彼此信任着,似乎并不觉得难过绝望。
为何现在没有旁人疏离,没有人从中作梗。
她们之间却好似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再不能彼此坦诚,再不能彼此相信了呢?
“郡主误会婢子了。”菊香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婢子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郡主,婢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学医,自己受调教,不是为了旁人,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郡主,为了向郡主效力。”
萧玉琢微微张嘴,瞪眼看着她。
“只要郡主需要婢子,婢子就日日夜夜伺候在郡主身边。”菊香说道,“倘若有一天。郡主不再需要婢子了,婢子活着也就没了意义。”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且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