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的目光又一次被藏元醍醐四个字吸引,他礼貌性分出一只耳朵听大家讨论,自己则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我那天在天堂家就想说了,绝对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所以到底是在哪里呢?
和树没有打扰明显在思考什么的挚友,趴在桌上仔细观察:“之前族谱上密密麻麻人太多,那时还不大看得出来,现在只有这六个,好像还挺明显的耶?”
“对啊,要说‘共同点’的话,果然是他们名字里都藏有一个‘月’字吧?是吗,阿一?”
“没错哦,美雪!”
醍醐、聪明、郁斗、育英、清人,包括他们的父亲寻宝王藏元清正,六个人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在白纸上。按照金田一给的提示两两比对,先排除读音——完全不一样好吧——接着轮到寓意,给自家能上族谱的孩子取名,好字好词是基本条件吧?似乎没必要往上面深入散,那最后不就剩下字形吗?
美雪双手交握,眼睛亮亮的:“阿一,你是怎么想到的呀?当初那么多人名!”
金田一没打算卖关子,爽快给出答案:“你们还记得天堂先生拿出来的卷轴画有一轮上弦月吗?正正的,在‘藏元家族谱’这几个字上方,这个位置一般不能乱写东西,我猜那是他们家族的家徽;联想到谜题是藏在家谱中的,我就想会不会跟家徽有关呢,然后真就对上啦。”
朋友说得简单,和树却惊叹不已。
“好厉害,单凭那个不起眼的月亮吗……”
“诶?话说最上小姐的名字里同样有‘月’耶,她不会也是藏元家的人吧?”美雪捧起脸幻想,“大家族不是常有这样那样的离奇故事传出来吗,没准是家族旁支?”
和树乐不可支:“那样的话,叶月小姐的‘月’也太明显啦!人家都藏在偏旁部里面,含蓄极了,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嘛!不过分家,唔,我不懂,可能会故意在某些细节上跟主家保持差别,以作区分?”
“有道理哦,感觉那些人还挺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金田一对所谓大家族的嫡庶之分不感冒,他饶有兴趣地接话,“清正、醍醐,嗯嗯,确实非常含蓄!藏元家的祖先很有远见嘛,要是把家徽定成星星不就不可以这样玩了吗?带‘月’的字又多又好听,比如朗、明、呃,还有什么呀?”
美雪半月眼吐槽:“阿一,你这不是完全在重复家谱上的字嘛……”
“嘿嘿,我一下想不起来、等等美雪你说什么?重复?‘明’,对了,这就是在重复啊!”
少年侦探神情凝滞,美雪似乎同样想到了什么,瞳孔颤抖,捂住嘴说不出话。
“你们怎么啦?”和树一整个状况外,迷惑询问。
女孩艰难回答:“赤门秀明先生……”
“咦,这是赤门先生的名字吗?”就像他对警方说的那样,如果不算今早的“惊喜”,和树仅见过赤门一面,不过话已至此,再陌生的人都能反应过来了,“诶、不是,他也有‘月’?”
“其实,除了赤门先生,第一个被害的是中田‘绢’代小姐,第二名受害者赤峰小姐的全名叫赤峰‘藤’子。”
和树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有些事情越琢磨越像那么一回事,是巧合吗?他不知道,不过有金田一在,他选择将自己突然想到的一处细节说出来。
“我记得寻找立山宝藏跟天草财宝是叶月小姐从小到大的梦想,她还特别崇拜藏元清正先生……那个、天堂先生是不是提到过,藏元家族每一代都在执着寻找这俩宝藏来着?”
“……不错。”
“和树提醒我了。”美雪抿抿唇,“这次寻宝活动的成员都参加过上次在立山的活动,天草之行明明遇到这么多事,好像只有我、阿一,还有五木先生希望停止,其他人全都不肯放弃呢。”
别管是因为什么继续活动吧,起码执着于这两处宝藏的心已经显露无疑。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这应该没法用“巧合”二字轻易概括吧?与藏元家族拥有同样的志向,死者以及凶手预定的替罪羊无一例外全部按照藏元家族的习俗名字中带有“月”字。
嘛,顺带插一嘴,最上叶月说是替罪羊,活着的羊尚有挣扎洗脱罪名的可能,哪里有死羊好用?一封假遗书,一个伪造的自杀现场,加上凶手易容成“白鬼”的道具,糊弄天草地区的警察已经足够。这正是金田一反复叮嘱五木大叔一定要守在最上小姐身边的原因,也是大家一刻不敢耽搁查案的缘由。
“清正先生过世后,血脉相连的手足为财产争斗不休。”天堂先生曾这样唏嘘慨叹,“所有人都死掉啦,唯有年纪尚小的幼子醍醐幸免于难,活到最后继承家业。”
众人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男孩努力把自己团成一团,躲在阴影处,小手紧紧捂住口鼻,生怕被拿着砍刀互相残杀的亲人现。粘稠的血液飞溅到脸上,他不敢尖叫;房间逐渐充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不敢逃跑;伤者濒死时“嗬嗬”的呻吟声响彻耳畔,他不敢流泪。
好害怕,好安静,好寂寞,为什么会从口角升级成打斗?大家为什么要伤害彼此?
小朋友换上黑色正装,被家仆牵着参加血亲们的葬礼。
因为父亲大人死掉了,因为、因为大家说,是个人就会喜欢钱,拼上血脉亲情不要也得把钱全部攥进手里,他们好可怕。
三十岁的醍醐笨拙而温柔地抱着女儿,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但可能不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等我死掉,我的孩子会模仿他们的长辈,又一次展开生死搏斗吗?会吧,当年的大家都说,那是人类的本能反应,无法抑制,无可指摘。好可怕、好可怕,大家、他们会死在自己亲人的手下……我不允许!
醍醐抱紧女儿的襁褓,金田一咬住笔帽沉思,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孩子们不知道有手足可以分薄自己得到的遗产,是否就没人因此丧命了呢?
“趁孩子小,没有产生记忆,给钱让物色好的家庭领养自家儿女,告诉他们必须隐瞒孩子身世,必须按照族规取名,必须培养孩子对家族执着的宝藏的兴趣。”
美雪迟疑:“不会吧?真的有人忍心与刚出生的孩子分离吗?孩子的妈妈……”
“在那样的大家族中,集权者之外的人有什么想法根本不重要,所有人都习惯了。”隼终于开口,带着股解脱的快意,“金田一猜对了,藏元醍醐就是这么干的。”
“诶,隼酱你知道?”
“嗯!说到把自家孩子送去普通家庭这段我就想起来啦,乌丸给我讲过这个人。”
“乌丸?”美雪好奇。
“哦,是我辈分上的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