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骆国公身经百战,出入宫廷内外,对于这些了如指掌,刚想请他指点一番,安平就已经不请自来,尽心尽力又不失高傲地给他们提点。
当日流程是什么,端酒要怎么端,先敬谁,注意谁家同谁家交恶……
小皇帝和贺巧巧的大婚之日愈发接近,云疏雨和卢氏云常商议过,定下了适合的喜礼,才放心当日送入宫中。
赤金
阳春三月,枯朽的大地上多了靓丽的色彩,鸟鸣啾啾,孩童追奔,河水泛起层层涟漪。
小秋忙完手上的活儿,拉着莫姐问,“也不知道东家去了宫宴如何?宫宴是什么样的啊?”
她这辈子还没去过皇宫呢!
莫姐也是摇摇头,哪里是她没去过,自己也没去过,更没法说她问宫宴是什么模样。
皇城之中,金甲卫士成排而站威风凛凛,各宫墙外每隔十米插在旗杆上的旗帜迎风飘扬,一切都如此振奋人心。
礼炮烟花准时在正殿外响起,姹紫嫣红的烟雾弥散天空。
循着朱赫色长不见尾的地毯,所有大臣宫人民众见证了皇帝大婚——
那金闪闪的龙袍加身,头戴帝冕九五之尊贵不可言,通明帝眉目庄肃,抬起头,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身侧,是贺妃妆点姝丽,绛红色曳地长裙镶嵌万颗珍珠,流光溢彩地与天子肩并肩,向前方祭台而去。
通往幸福与权位的道路侧旁,有仪仗队端站,以作护佑。
他们越走越高,登上一万层台阶,就这样一点点在众人视线里站上最高处。
耳旁有风呼啸,有小孩一臂粗的烟筒在巨鼎之中冉冉冒起浓烟,向着天穹,蜿蜒而上。
云疏雨望着通明帝与贺巧巧祭礼毕,很快便有宫人引导她们转去了偏殿。
那边已经布置下了席宴,宫人们捧着美酒菜肴鱼贯而入,侍立在侧。
满目琳琅器具俱全,怀着忐忑,云家入座,在场之人里,云家顶多熟悉骆国公,至于其余人等,不是朝臣便是宫眷,都是头一次见。
卢氏不安地和云常女儿对视一眼,她的礼节应该没错吧?
得到了两人的眼神肯定,她放下了心,看着面前的菜肴,都是她没见过的食材,喷香扑鼻,不由放松了下来。
云疏雨一抬头,大家各自落座,一旁便是雍王,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姗姗来迟。
看见了她,他回以一笑,云疏雨反应慢了一拍,扬起笑来,轻轻颔首。
倒是没想到这样巧,他们的席位离得很近。
刚想开口夸赞今日云疏雨的打扮,首位上便来了人,是许久不曾出现的太后,她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今日席宴自然话语权颇重。
但似乎之前与皇帝之间的那些事,让她也没了以往的心气,只是面上走个过程地说了几句,便扬言回宫。
在场自然没人敢拦她,但也不妨碍人人心里都高兴,少了太后在此,他们倒是用席松快了。
太后前脚一走,云疏雨一家刚要用菜,就听见户部侍郎夫人举起了酒杯——
“今日难得一见云夫人云小姐,妾身敬上一杯。”
女人面容丰满,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就无比温柔,红唇洋溢出一身的好气色。
以她的身份,该是云家敬她才是,卢氏诚惶诚恐,端起了酒樽,还怕自己动作有误失了颜面,眼睛飞快对标云疏雨的手势,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一家能来到这里,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侍郎夫人您请。”
本以为只是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这侍郎夫人如此热情,一杯饮罢,看了看席面上的众人,说话好听,“云氏的生意可真好,放眼望去,今日这席面独独请了您家来,可见陛下有多么重视。”
的确,士农工商,这样的场面远远轮不到她们一家前来,云疏雨垂眸想到。
仿佛是侍郎夫人的话打开了话匣子,宴席上的众人纷纷奉迎起来,热闹极了:“是呀!今年的时令茶饮我们可是买了,味道很是不错!”
“何止呢!连我表兄家的孩子也赞不绝口,见到三次就在我跟前提了云氏的茶三次!”
……
云常被他们的褒奖夸得头晕转向,他的话不多,也仅仅是同那些朝臣们你来我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些女眷们可谓是将话说的天花乱坠,卢氏心花怒放,渐渐没了一开始觉得这些夫人难以相处的畏难情绪。
席面上,气氛极其热烈,更甚者说是嘈杂也不为过。
一旁的宫女为云疏雨酒杯里添了佳酿,她端在手上,静静听着女眷们与她娘的对话。
半晌,雍王压低声音,倾身过来与她说了什么,云疏雨露出笑容,隔着甚远,伴着嘈杂声,倒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长长的席宴有几十米,席宴末尾,裴枳收回目光,自顾自倒了杯酒,细细品尝滋味。
满桌的佳肴美馔八珍玉食色香味俱全,如流水般,这盘刚撤下那盘呈上来。
候在一旁的金承不由心里干着急,站也站定不住。他家殿下怎么还这么安定啊!你看,一动不动如王八,呸,如泰山。
他们好不容易能够出现在这宫宴上,难道他也不打算去和云姑娘说说话?金承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前面席位谈笑风生的两人,金承忍不住了,“殿下,你可别气馁,只要肯努力,一切都好说。”
关键时刻,他也说不出什么有哲理的话来,只能干巴巴地说几句,来安抚他家殿下受伤的心。
好在宫宴上推杯换盏人声鼎沸,这些话旁人没能听见。
裴枳酌酒,不知有没有听见金承方才所言。他极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掩盖了不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