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撒了进来,在本就辉煌的寝殿内愈发明灿,通明帝揉着手里的大龙布偶,有些烦躁,却相比方才好转了许多。
空气中有桂花的香气,闻着格外好闻,似是奶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贺巧巧小心而来,手上端了热气氤氲的黄豆汁,原浆原做,瞬间吸引了通明帝注意。
他抱着大龙的动作一僵,随即坐了起身,佯装忙碌地将布偶藏到了身后,“咳……这是什么?”
目光看去她手上。
贺巧巧不安地耸耸肩,声音比以往都小:“你不是不能喝牛乳嘛!”所以她将昨日泡好剥皮的黄豆碾作了黄豆汁,“这个喝了可以安神——”她连忙解释道。
看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通明帝心里暗自发笑,但面上仍然不显,“那……拿来吧。”
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刚刚自作主张让他生气了,贺巧巧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赔礼道歉。
通明帝刚刚接过那盅黄豆汁,注意到她还在一旁干站着,于是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
粗心大意的贺巧巧当然没料到,她坐的可是龙床啊!
舀起一勺浓醇的豆汁,豆香在通明帝口齿间弥漫,他刚刚一口放入口中,没注意到这黄豆汁里还有些别的东西,“这是什么?”他复又舀起一勺来。
贺巧巧听见他问,连忙解释那里还有她加的燕麦和糯米,通明帝点点头,很是满意,但是他不说。
就这样静静品尝完一份特制的黄豆汁,通明帝一扫心中阴郁,窗子外是桂香,沁人心脾。
推开窗子,这里的景致算得上是宫内数一数二的,通明帝心神大振,广阔的视野让他的心绪也变得宽阔起来。
“走!”二话不说,通明帝拉起还在龙榻上发呆坐着的贺巧巧。
她半点没意料到他突然此举,人便被他踉跄拉了出去,“去哪儿?”通明帝没有回应,只是嘴角噙着笑。
宫中雕梁翘角画阁朱楼,处处透着精巧,半刻后,贺巧巧才明白过来,这条路是去慈康宫啊!他想清楚了?
二人大步流星,一路上遇见的宫人们连忙行礼,只见他们如同一阵风一样从眼前经过。
在骆国公没有说出那些话之前,通明帝以为这些事情就可以在他心底慢慢消散掉,但是,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被他暂时埋藏在黄沙中的宝瓶,风一吹就又露了出来。
法翠
早些日还巍峨璀璨的慈康宫此时消寂下来,变得格外冷落。太后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她支着脑袋,摇摇欲睡。
宫里果真是个人情冷暖的地方,哪怕她是太后,如今被禁足在这里,那些宫人也没了以往的热情和体贴,只剩敷衍了事。
凤仙嬷嬷温声询问着:“娘娘,让奴婢给您梳头吧!”
娘娘自从和陛下关系破裂,就一蹶不振起来,每日待在这深宫中,就连身子也懒洋洋的,她只怕娘娘凤体有事啊!
听见凤仙嬷嬷的声音,太后心里好受许多,也罢,人心难辨,她身边有个体己人也不错,“这么多年,也就剩下你啦!”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仍然歪在那。
秋日萧条,那一抹阳光落在凤仙嬷嬷眼前,让她不由感时伤怀起来。
不想让太后知道,她连忙别过身去,装作要忙的样子,只听外头急忙有看门的小宫女跑来,“娘娘!陛下来了——”
听到这话,凤仙嬷嬷愣住,转头看向太后,她已然是一副惊喜到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从榻上起身,要人梳洗。
“快快,莫让皇帝瞧见哀家这副模样!”她大惊失色,一溜烟从榻上下来,坐到了梳妆台前。
凤仙嬷嬷能够陪在太后身边多年,能力也不是盖的,三两下便给她梳了个发髻,浓妆淡抹,竟然瞧着和从前没有两样。
“凤仙嬷嬷,哀家这样如何?”太后眼里满是不放心,又低声问了一遍。
得到她的肯定,太后这才放心,竭力保持内心平静,踏出了殿门。
通明帝站在那里,心里又何尝不紧绷,只是佯装镇定罢了,在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他还是浑身一震了下。
这些微妙的变化落在了贺巧巧眼中。
空落落的宫殿内,太后凤仪而来,看见她思念已久的儿子,眼中泪光盈盈,但,他身边那个女人也在,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化多端。
相见是一场沉默,就连通明帝也没想好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但看见他母后的精神还算不错,通明帝心中的负疚好受了许多。
彼此沉默,还是贺巧巧先扯了扯他袖子,眼中仿佛在问,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有些涨红了脸,看了眼太后便目光躲闪,像个犯错的孩子,“母后在这儿可还好?”
他底气不足,但太后不曾注意这点,看着他拔高几分的身形与舒展的脸庞,太后无比动容,“好……好。”
“咳,母后……母后日后不必久居深宫,多在宫中走一走才是。”
他言下之意,便是将太后的禁足给解了,至于母子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好好修复才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太后也是听出了他的意思,连连叹气,终是什么也没说。
当日两人闹成那样,一下子恢复,倒叫人不适应,再者,中间还有那八个月的不曾联系,乍一见面,相见无言。
一阵沉默,贺巧巧率先打破平静,她有意撮合通明帝母子和好,“陛下不是说,馋了太后宫中的金胗御鸽汤许久了吗?”
听见这话,通明帝脸色一僵,他什么时候说过,与此同时,贺巧巧明显看见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这孩子,原来是想喝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