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帝七岁登基,是灵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皇帝。
太后垂帘听政,保留安插自己人脉的同时,也会帮他打击异心分子,如此以来,朝廷上下莫不忠心耿耿誓死效忠。这从上到下的政体有筹谋有心术,却也有俨然统一的秩序与抱负。
御花园内妍花艳草,小石曲径。通明帝设宴摆座,葡萄美酒酥酪点心应有尽有。
秋日的彤桂树在园中摇曳生姿,箜篌琵琶音不断。
孟绯烟引王公大臣入内,半晌,忙完了才退去后面,照例查看是否有人忙里偷闲。
只听宫婢繁花凑上前来道:“绯烟姐姐知不知道,宫外你的名号传的可最响!”
她笑意盈盈的眼睛盯住她,一对梨涡笑的深切。
“此话怎讲?”
孟绯烟疑惑不解,她整日里都忙着御前侍候,有时候不是帮着陛下援引几篇公文,便是和大臣们交接公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两耳不闻宫外事了。
繁花跟在她身边,自然也知道这些,不禁又是一笑,“这几日京都都在说,女子就应该安分守己,抛头露面是丢脸面,姐姐可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孟绯烟一愣,随后繁花眼波流转:“说的是一家名为云氏茶铺的东家。”
孟绯烟又疑惑了,她日日心思在朝堂政事,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见她这样,繁花也不奇怪。“这云氏茶铺东家呀,是个女子,开讲座讲茶,吸引不少人来听,于是就影响到了说书人的生意,这才遭到这些人的口诛笔伐。”
“可是,要不怎么说她会出来做生意呢?对于这些暗戳戳的流言蜚语,这位云氏东家直接搬到了台面儿上,她呀还拿姐姐你来做例子,说你是我们女子的榜样!”
繁花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也是自小就在这里头摸爬滚打的,人又机灵,当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知道绯烟姐姐一定爱听这些,否则自己只会闭口不谈的。
“哦?她说了什么话?”孟绯烟听完这些,倒是来了兴趣。
繁花露出梨涡来,把自己听到的所见所闻挑挑拣拣说了个大差不差,“她说呀,当朝为官的孟大人,能力不比别人差,还有还有!既然有一个孟大人,就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孟大人,这些人从女子里出现也并无不可。”
也不怪是繁花的记性好,单这最后一句,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已经算是名句了。
繁花说的开心,也不忘打量一下孟绯烟的神情。只见她攒眉凝思,没有露出笑意,也没有露出怒意。
自小在宫中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繁花,自己没有必要再多说,说的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四周陆陆续续有宫女端着酒肉走过,她们是要为陛下以及一众大臣上菜的,秀丽婀娜的身影成排成列打身边而过,真是赏心悦目。
福忠公公身边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而来,找到了孟绯烟,“孟大人,皇上召见您。”
孟绯烟这才收了思绪,朝繁花点点头,自己先过去了,不能让陛下久等。
明明已经时至秋日,可是御花园里的花草还是那般鲜艳,晴空万里之下,耀眼的明黄色龙椅安然而置。
坐席之间,臣子们觥筹交错面露醉色。长长的宴席摆了一地。
孟绯烟来到御前,不紧不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臣子礼——
“陛下。”
“来,替朕研墨。”通明帝面容白净,五官端正,观察眉宇之间亦是具有帝王之气。
今日天气晴好,他诗兴大发,忽然想要题诗几句了。
见状,孟绯烟乖乖上前,侍候在一侧替他研磨。上好的徽墨在砚台之间逐渐水光圆润,焕发出与众不同的亮泽。
笔尖蘸上一点,就能够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曲直相通的痕迹。
通明帝挥洒笔墨,正尽兴时,忽然听见身边一声轻到听不见的笑声,再一望去,竟然是一向认真到几乎严苛的孟绯烟,他不禁好奇,“笑什么?”
适才出神的孟绯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神态失常,连忙正色:“没有,是臣刚刚走神了。”
她垂下眼帘很不好意思。
通明帝敛眸,把自己题拟的最后一句诗句补上,而后,还是想到什么似的,不甘心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他虽然是尊贵的皇帝,可也是一个年轻人,好奇心大死人。
白皙削瘦的脸庞忽然阴下来,“莫不是在嘲笑朕的诗吧?”
瞧他忽然变色,孟绯烟也连忙沉下神色,没有急忙辩解,“陛下误会了,臣不过是想到了旁的事。”
在皇室身边侍候,真可谓伴君如伴虎,孟绯烟站立得愈发挺直,丝毫没有露出怯意,可通明帝仍然不假于色。
“说说,让朕也听听。”
于是,孟绯烟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方才想到的云氏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不过是看见通明帝的诗句里有个女字旁,才联想到的。
虽然自己对于云氏东家说的话没有什么不悦,可是这不能保证让陛下听见了就一定会认可,她不禁心提起了几分。
可是,事情显然同她想的不一样,这是孟绯烟头一次猜错圣上心意。
通明帝的关注点当然不在男女对立上,而是对这云氏茶铺感兴趣起来。
“你说近日云氏茶铺的茶名声大噪?”他双眸里涌现出兴味。
不知道什么茶能让一个小小的茶铺声名鹊起,从藉藉无名的陋巷闯出来,进入大众视野?
孟绯烟小心翼翼地抬头,“禀陛下,正是如此。”
只见立在那里作诗的通明帝一下坐在龙椅上,眼中满是异彩,他拿起席宴上的酒樽看了又看,里头的酒酿潋滟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