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鹭有些不解道:“那程小姐为何还要来到醉仙居卖艺赚钱,她只需要动用宝藏给她的家里人赎身,一起卷钱逃走……”
“翩若不会那么做。”
冯雅兰苦笑着打断了她:“我早就听说过程家宝藏的传闻,但我真正确信这件事,是因为某次翩若喝醉酒漏了口风——她很痛苦,她父亲程信明要她背负宝藏的秘密,要她当一个‘守墓人’,守住程家东山再起的希望。”
“程信明,他不在乎妻子和家族里的女人过得怎么样,他只要翩若保证宝藏能传回程家男嗣手中。”
说到最后,冯雅兰的口吻中似乎带上几分惋惜和郁闷:“在家族和个人里,翩若只能选择委屈自己。”
听了这番话,李星鹭也觉心下酸楚,她垂眸敛下眼中的情绪,继续追问:“那你可曾听程小姐说起过宝藏的下落?”
“翩若从来没提到过。”
冯雅兰摇了摇头,而后突然盯着李星鹭反问道:“李姑娘,你才是最后一个见到翩若的人,她和你说了什么?”
李星鹭顿时警觉,虽然她与程翩若的会面全程没提到什么宝藏的事情,但她还是没有回答冯雅兰的问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身旁的沈舟云却是直接用冰冷的语气向冯雅兰发出质问:“莫非你也对宝藏的下落感兴趣?”
两人本来都没指望冯雅兰会说真话,未料她居然直截了当地回道:“是我父亲想知道,他从来不限制我和翩若的来往,哪怕是在程家败落之后,但每一次我来找翩若,他都要求我对翩若试探宝藏的事。”
李星鹭和沈舟云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添上几分怀疑,但两人当下并没有表露在冯雅兰面前。
“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这时,小孟突然出现在五楼的楼梯口,他朝着沈舟云汇报道:“就在四楼、那位蝉衣姑娘的房间。”
程翩若是在蝉衣姑娘的房间遇害的?
李星鹭犹自为此惊疑,沈舟云却已经开口对小孟吩咐道:“你先带着冯小姐到四楼稍候,我和小鹭有些事要单独说。”
“是。”
小孟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对冯雅兰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冯小姐。”
冯雅兰和小孟顺着楼梯去了四楼,而站在原地的李星鹭疑惑地看着沈舟云,心中猜测他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程翩若约你到她房间所为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李星鹭才想起她还没有对沈舟云解释她和程翩若相识的经过,于是连忙回答:“程小姐和谭秀林小姐都拜在琴艺大家锦瑟夫人门下,是为同门师姐妹,程小姐不知道谭大小姐已经身故,因而寻我来问谭大小姐是否也来了江州。”
“我们见面时也是一直在说谭大小姐的命案……”
李星鹭边想边讲,讲到某处,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程小姐向我确认我在提刑司任职的事,随后就将一把古琴托付给我——就是方才放在窗边的那把古琴,她说那是锦瑟夫人的遗物,托我寻时机送回清远县给谭大小姐作为陪葬品。”
沈舟云没从她话中听到与宝藏有关的事,他只能转而提起冯雅兰的事:“冯坤那么执着于让他女儿探听宝藏的下落,看来他也是对此势在必得——问题在于,他要宝藏来做什么?”
“钟少英探寻宝藏是为了他姐夫鲁王、金铭显然为裕王效力,可是冯坤……”
李星鹭想起沈舟云曾说过能当上江州太守的一般都是皇帝的心腹,她不由低声道:“难不成他是在为那位做事?”
李星鹭隐晦地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沈舟云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也没有定论:“冯坤在京城时的确算是陛下的宠臣,只不过……程信明贪污事发时才是最合适追查宝藏下落的时机,陛下若有意宝藏,当不至于拖延至今。”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继续探究下去,只是将疑虑保存在心底。
“先下去四楼看看第一案发现场吧。”
李星鹭应声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此时蒙汗药的药效已经过去,她放开抓着沈舟云手臂的手,自己迈着步伐踏上台阶。
走在后面的沈舟云盯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然生出些许遗憾的情绪。
范围
醉仙居四楼,芍药苑。
蝉衣姑娘的房间装璜精致,四面墙上分别绘制着飞天舞、绿腰舞、胡旋舞和长袖舞的壁画,画中的舞姬栩栩如生、仿佛要脱墙而出一般,尽显画师的技艺高超。
然而此刻绘着绿腰舞的那面壁画却被一大滩血迹损毁,并且不止墙面,地板上也有血液喷洒的痕迹,但是相较于墙面而言血量不算多。
李星鹭小心翼翼地避开有血迹的地方,而后走到墙壁面前凑近去看,果然发现壁画上的血液还保持着一种新鲜的状态,显然很有可能属于程翩若。
“小鹭。”
李星鹭循声望向沈舟云,只听他询问道:“你觉得凶手会是蝉衣吗?”
她没有犹豫,直接摇了摇头:“不会是她。”
“因为那扇屏风和程翩若脚上绑着的木块?”
沈舟云没有轻易放弃对任何一个嫌疑人的怀疑:“也许那个把戏是凶手为了掩盖其男性身份,但同样有可能是个计中计——只要你验尸,迟早会发现程翩若脚上的木块,进而发觉屏风的不对劲,推测出凶手是个男人。”
“但如果凶手是女子,她也可以在脚上绑一个木块,伪造成男人的身高——蝉衣擅舞,踏着高跷行动自如对她来说亦不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