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欣,整日里就知道吟风弄月的,连管家都不会,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若是我外祖家没有落魄,哪里轮得到她来当谭夫人,她的位置应该属于我娘,而我才应该是谭府大公子!”
“叶姨娘,一个有点姿色的低贱女奴,凭什么她的女儿和儿子能被死老头子宠爱娇惯?”
“还有谭治这个死老头子,他竟敢辜负我们母子俩,二十多年来都不肯将我认回,只让我做个管家的儿子、让我给他的儿子们当奴才,他无情无义,那我就把他的心肝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谭秀林,谭家最受重视的大小姐,我就想知道当她衣不蔽体的死相被暴露在众人眼里后,她还能保住她那番盛名……”
说到这里,谭修突然止住话语,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随后痛呼一声:“我的肚子……”
李星鹭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昨天用来反击谭修的那支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记得它吗?我在上面涂了一种名叫‘肝肠寸断’的毒药,顾名思义,你会感觉到你的肠子每时每刻都在被刀割、绳绞,若是不服下解药,这种毒就会一天发作一次,直到你被活生生痛死。”
“贱人……”
谭修痛到好半天才能憋出这两个字,但李星鹭却没因此动怒,她俯视着谭修,学着他的口吻说道:“就会说这一个词?谭修,你一个在管家身边长大的人,连你养父谭贵精明圆滑的本事都没学到,怎么就开始妄想自己能继承谭家、走上巅峰?”
“你看不清,原是老爷配不上夫人,若没有夫人背后的赵家帮衬,谭家在把生意推广到江州各地的第一时间就被那些官僚给吞没了。”
将谭修的讥讽尽数奉还后,李星鹭道出真正的目的:“你也该吃点苦头,免得总是白日做梦——现在,你若说出你背后的靠山,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一直痛到行刑那一天吧。”
可是方才一直有问必答的谭修此刻却保持了沉默,哪怕他已经痛到在地上打滚,他也没有按照李星鹭的意思供出他的靠山
李星鹭并不气馁,她盯着谭修,想要看他究竟能坚持多久,但就在这时,一名提刑卫冲进来附在沈舟云耳边说了句话,因为她和沈舟云贴得极近,所以她也听到了那句话——“大人,那位谭三小姐不见了。”
谭三小姐、谭雨淼?
李星鹭和沈舟云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身,为了不让牢房里的谭修听到,两人走出牢房、站在过道上,而后沈舟云才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这两日因为谭府老爷的命案,几乎全部提刑卫都被抽调到谭府以封锁府中众人,所以大牢里的守备就只剩下清远县原本的狱卒,直到刚刚我们的人去巡视大牢,这才发现关押谭三小姐的那间牢房空无一人……”
听完提刑卫的汇报,沈舟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清远县的狱卒就是吃干饭的?”
无人敢应话,整条过道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就在这时,李星鹭忽然道:“沈大人,那本药房的账册,你还留着吗?”
“那是谭秀林一案的证物,自然被妥善保存着。”
得到沈舟云的回答,李星鹭立即提出要求:“可否拿来让我再过目一遍?”
“让小孟把药房的账册送来。”
沈舟云也没问她的用意,直接就对身旁的提刑卫下了命令。
小孟似乎就是那个轻功出众的提刑卫,果不其然,沈舟云才吩咐下去没多久,他就把账册带到了大牢。
李星鹭接过那本账册,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在翻到倒数第二页时,她动作一顿,视线定格在其间的两行字上。
“谭雨淼于六月二十日取走火葵草、菩提藤各五株。”
李星鹭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火葵草,专治女子宫寒之症,菩提藤,有紊乱脉象的功效,这两者结合可调配出一味药,即虚子丹,服用此药者脉象呈滑珠之势,因而此药多用于后宅争宠。”
“你是说,谭雨淼根本没有怀孕,她的喜脉是这虚子丹所致?”
沈舟云想起审讯谭雨淼的那一天,李星鹭为她把出喜脉,因而疑惑以谭雨淼的身体情况是如何有孕、又如何愿意有孕,但他却没有过多在意——此时此刻,他闭上眼睛,不由对那时的自己生出恼怒的情绪。
李星鹭看出他的心思,立刻劝慰道:“大业律中规定孕妇在怀孕期间享有多项豁免权,可谁也不会料到,竟然真有人会为此伪造孕像——三小姐赌的不只是官府不能对她动刑,她真正的底牌是她背后的人一定会来营救她,否则不到十月,她的诡计败露,她就没有办法逃脱死刑了。”
对比起一被抓捕就立刻暴露出自己背后有大靠山的谭修,不声不响的谭雨淼才是真正难以对付的人。
“谭雨淼和谭修背后究竟是何人?让谭修认为即便他犯下死罪也能逃脱?”
沈舟云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愤怒,而后分析起幕后之人的身份。
李星鹭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臂,为了缓解气氛而故意调侃道:“首先,那人应该是个四品以上的官。”
听出她是在拿谭修那句‘区区四品官’来开玩笑,沈舟云垂眸看着她,似是无奈地回了一句:“等那人被揪出来就是无品了。”
李星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因此牵动了左肩处的伤口,她的满脸笑容顿时变成了痛苦面具。
“没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
沈舟云的神色立即转为担忧,他环住李星鹭的双臂也猛地收紧。